今天的周宅热闹非凡,宾客的道贺声,鞭炮声,锣鼓声聚集在一起,噪噪杂杂,却灌不进沪森的耳朵里。他没有在大门口迎接宾客,而是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书桌上摆着从院子里剪来的蓝色绣球花,因为那时的凌菲说:“好想在春天来江南,看一看这儿的绣球花,特别是蓝色的。”
沪森半躺在椅子里,微闭上眼,手指在桌边敲打,咿咿呀呀的唱起《秋海棠》的弹词:“你说的是赵王和罗敷的故事吗?你想罗敷已经有了丈夫,赵王虽然爱她也是没有用的,还是干脆丢开,免得心里痛苦。吴先生你说对不对呢?”
“是呀,赵王虽然把罗敷丢开,但是他心里的痛苦哪儿能消灭呢?”
他反反复复的唱着:“但是他心里的痛苦哪儿能消灭呢?”
余音在梁上清冷的回绕,他唱的全身癫狂,大笑起来,笑的候在一旁的小桃不知所措。
沪森没有停止手指的敲打,闷声问:“你来干什么?”
小桃被沪森怪异的举动惊住了魂,结结巴巴的说:“少爷,太太,太太让我叫你去接新娘子。”
“这么点路,又不是不认识,她自己走过来不就完了。”
“可……”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桃慌张退下,沪森起身挥舞衣袖,长叹一声,“但是他心里的痛苦哪儿能消灭呢?”便快速走出书房,在红娘的指挥下,在宾客的哄闹中,他利索的完成了背新娘、拜堂、敬茶整套程序。这样就算结婚了,从此不论是否愿意,两人间的爱恨情仇必须消融在同床异梦的柴米油盐中。
布置好的新房里,沪森挑开淑慧的红盖头,她的眼睛里没有羞涩和喜悦,有的只是和他一样的疲惫,洞房花烛夜的重要日子,在没有期盼的人看来,和稀松平常的每一天没有区别。
“好累啊”,淑慧摘下头上的冠饰,随手扔在点着红烛台的桌上,“被人当作戏子观赏了一天,腰都累断了。”
沪森坐到桌边,埋头喝着他们的喜酒,他给淑慧倒了一杯,“来,我们干一杯,外面那么热闹,我们也喝点。”
“我不喝酒,我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空空的胃经不起这辛辣劲。”淑慧知了他的心思,对他的颓废嗤之以鼻,抬手放下半边红罗帐子,帐子外是一串串晶亮的珠饰,也是红彤彤的妖魅。她喜欢隔着帐子与男人说话,隐隐约约的,谁也看不清谁。
婚床上散落着寓意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核桃,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黑果子,硌得淑慧的后背疼,她抓起一把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这时,门外飘来了她弟弟刘致高的声音,“你们想不想听我和翠芳苑的头牌忆香之间的交情?”
淑慧打了个激灵,走到房门口,撩开一角垂帘往外看,厅堂和院子里共坐了二十几桌的客人,都是周刘两家的至亲和生意上的伙伴。只见致高喝多了酒,站在两寸宽的方凳上,手舞足蹈的谈他的风流韵事。他生性放荡不羁,贪色好赌,勾搭上一个青楼女子并执意讨回来做了老婆,好在那女子婚后恪守妇道,也能约束他三分,刘太太瑾梅才不至于将这个败家子扫地出门。
在座的宾客借着酒意,装疯卖傻的起哄,有人叫起来,“还是刘家的少爷能干啊。”
哄堂的大笑声。
“不,不”,致高满面通红,在凳子上左右摇晃,摆摆手道:“你们说的不对,我都不及我姐夫一根毫毛,我若称得上能干,我姐夫肯定是孙悟空!”
一个男人站起来,“你倒是说说我们的新郎官怎么个能干法啊!”
附和的帮腔者此起彼伏,“对呀,你倒是说说啊!”
“对,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呢!”
“我看他是不敢了吧,他怕新郎官翻脸噢。”
淑慧见她的父亲明光和母亲瑾梅在另一张桌子上早已面色铁青,自己也气的跺了跺脚,致高耍猴一样的上窜下跳,丢尽了刘家的脸。
瑾梅朝一个家佣使了眼色,家佣上前抱住致高的腿,“少爷,你快下来吧,少奶奶喊你回家呢。”
致高抬脚踢他的胳膊,“干什么,干什么,那个**想管我,我呸,大爷不怕她,大爷现在有忆香姑娘,她再不听话,老子休了她重娶。”
家佣死死的抓住不放手,“少爷,你下来,你下来。”
致高被他弄烦了,蹲着从凳子上往下爬,嘴里骂骂咧咧,“叫你这个**拴住我,狗娘养的,我得去找我的忆香姑娘,她今儿有空,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姐夫今天结婚!你们不晓得吧,上次我去翠芳苑,我跟老鸨说,我要忆香!你们猜老鸨怎么着,老鸨啐我一脸,说忆香在陪周沪森周少爷呢,你也配跟他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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