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来的时候,我并没有接。我想,她也是不希望我接的。
‐‐接了之后,要说些什么来掩饰我们分离之后的那一大段空白呢。我们也早就彼此忘却了该怎样称呼吧。
所以我没有接。静静等待着电话自动转换成留言模式。
妈妈说,让我去接三天后下午5点的一班飞机,接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矮个子,留着刘海,长头发,黑眼睛。
她叫藤堂优一。
是个灵媒。
藤堂。
这个早已模糊了的姓氏把我刺了一下,好像一支冰凉的针管粗暴地捅进我的后背,一点,一点,又一点,逐渐把人抽空。
那个孩子和我是不一样的。
即使我们本来应该相似得可怕。
灵媒。
我是被放逐的魔鬼。
而她是尊贵的主人。
我按下重放键,再听了一遍留言,拿出纸稍微记了记时间和航班,把笔扔回桌上。啪。
我不会回电话,我不想令彼此都那么尴尬。我也知道我的母亲很想见我,但是不敢。这是一种残酷的折磨,而我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让她不想念不那么强烈而已。
她那时,应该已经在电话的那一头哭了吧。
我叹了口气。
‐‐女人啊,真是需要细心对待的生物。
要细心,而又不能够让她们发现。
否则她们又要反过来心疼了。
雨水湾在市郊,从那里开车到国际机场并不见得总是花去很多时间。‐‐我的确很干脆地去接那个叫优一的孩子了。
是长得很干净的一个孩子,在机场的人流中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白裙子,黑而整齐的头发,拉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大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表情木然。
根本不必叫她,隔着人群,她就这么地看过来了。
黑黑的眸子直看进我的眼睛深处。
和我一样危险的黑色。
我眯起眼睛。
女孩慢慢地掏口袋,拿出一只信封,远远朝我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朝她走过去。
&ldo;你知道是我来接你?&rdo;我一边拆信封,一边忍不住问。&ldo;‐‐你不认识我。&rdo;
女孩茫然看看我,看看信封,没有说话。
拆信封的过程中,我已经把信读完了。‐‐这就是灵媒。我甚至用不着看到上面的文字;之所以拆开,只因为我想看看是谁的笔迹写的。
不出所料,是我的母亲。
她说她很抱歉,不能来看我。
还有,好好照顾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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