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某人此刻选用的战术实属对峙战中的最高境界——冷战,则素来讲究以“敌不动我不动”作为主要应对策略的陶沝,此刻也干脆低眉垂眼地咬着唇不说话,也不抬头看向来人。
两个人就这样驻在原地彼此干耗着,互相谋财害命而不形于色,而至于另外那两名小太监嘛,这会儿也学着他们两人一样,不吭一声地站在门边,“坐山观虎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陶沝紧盯着某人穿在脚上的那双贵重靴子,并在内心不断揣摩着镶在其上的那颗硕大东珠究竟价值几何时,某人终于开口发话了——大约他也觉得再这样干耗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淡淡地出声道:“你……起来吧……”顿一下,又继续道:“给爷把刚才的曲子再弹唱一遍……”
就……只是这样而已么?
陶沝的眼神霎时一黯,身子没动,也没抬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个足可以让自己从此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怕念头——她不想顺从他此刻提出的要求。
是的,虽然他可以当那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要她为自己唱曲,但这并不表示她也可以完美地做到这一点。当日的那一幕幕情景,至今还无比清晰地刻印在她的大脑海马区,她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一个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的人,更不会轻易与他重新修好。除非,倾城肯原谅他……
思及此,陶沝不但没有起身,反而更加低下头去,继续保持着沉默。
见跪在地上的陶沝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迅速起身,某人脸上的神情似乎甚感惊讶——可能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对她做出了如此大的让步,而做错事者如她,竟还这样不识好歹?
他这样想着,又向前走了一步,说话的语气像是无限讶异,又像是确认似地追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陶沝还是没说话,身子也依旧一动不动。
她的确是不愿意,如果是在之前,或许她很乐意为自己喜欢的人献上一支自己最爱的歌曲,但是,在经历过那天的事情之后,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此刻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努力地逃避他,就是不愿再回想起那日发生过的一幕幕——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掉……
见此情景,某人这会子显然是被触动了怒气,他略微俯下身,伸手用力扳起她的下巴。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如琥珀般的丹眸凌厉地透过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他喃喃出声,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问:“你当真……不愿意?”
想来只要是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得出他此时的面部表情很难看,脸色也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就连一贯清朗的声线也在这一刻变得略显暗哑。虽然陶沝这会子正努力地撇过头去不想用正眼看他,但就其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所使的力道,且几乎将她捏痛的程度来看,她不难体会这位皇太子殿下此刻的内心深处究竟有多大的怒气——
“怎么?他那时让你唱曲的时候,你就答应得那么干脆利落……而爷现在让你唱支曲子,你却死活不愿意?”沉静低沉的声线冷冷地自陶沝耳边响起,他斜斜地挑眉,眉心隐隐地拧着怒气,丹眸中更是充斥着满满的轻蔑和鄙视:“难道在你眼里,他会比爷还更……”
最后那几个字,他掩住了没说,只狠狠地拿眼瞪着陶沝,就像是要把自己那些未说出口的字句透过眼神钉在陶沝的心里。
他?!
陶沝的眸子里因为这句话而倏地划过了一丝不经意地光亮。这家伙口中的“他”究竟是指谁?
“哼——你倒是会装得很嘛!”见陶沝脸上依然没有半分后悔的征兆,某人的怒火顿时更旺,当下连连从鼻子里向外哼气:“除了唱歌还不算,还主动投怀送抱,爷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倒挺懂得四处留情嘛……”
唔……陶沝这下子听得更加迷惑。他这说的到底是谁啊?怎么听起来有点……
“怎么?还在装糊涂?”见状,某人攥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当即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道:“爷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竟还有这份心思?”
HO——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她为什么完全都听不懂啊?
忍受着从下巴处传来的阵阵疼痛,陶沝一面努力尝试着将自己的下巴从某人手里挣脱抽回,一面继续往海马深处区翻寻记忆——
印象中,除了倾城,她好像没有给别的什么人唱过歌才对!至于搂搂抱抱之类的,貌似她也是在身不由己的状况下,和那位十四阿哥发生过一些小小摩擦?嗯……会不会是这家伙记错对象了?按理说……
啊!对了!她好像想起来了,若是唱歌的话,有一日,她曾为那位良妃娘娘唱过一曲《鸳鸯锦》,之后又碰上了那位谦谦如玉的八阿哥,他曾提要求让她重唱一遍来着,而后来,她好像又因为身后有人追踪而被八阿哥抱在怀里避人耳目,难不成……这家伙指的就是那次?!
“怎么?还不承认?”见陶沝还是露出那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表情,某人的手劲顿时在这一刻加大到了最高点,而陶沝的下巴部分也在此刻被某人捏痛到了极限,思维也跟着痛觉神经陷入了一片混乱。“爷当初可是亲眼瞧见的,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咦?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日跟踪八阿哥的人……
竟是他?!
陶沝当即惊愕万分。难怪,难怪八八当时会说出“秋后的蚂蚱“那样的话,感情就是在指这位仁兄啊?
思及此,她突然有些怜悯地望向某人。果然如历史记载的一样,这个太子之位实在是有太多的人在暗处肖想,就好比八爷党——听八八那日的意思,他们应该已经是在不知不觉中暗暗部署起夺嫡的计划了。
“怎么,还不肯说话是吧?好!很好!”某人显然是误会了陶沝这会儿从眼神流露出的真正含义,并再次被她这种冷淡的态度所彻底激怒。于是乎,某人也怒不可遏地当场爆发了——手上更加用力地捏痛陶沝的下巴,而望向她的那双丹眸了也熊熊燃烧着满目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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