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他的衣襟,哭得肝肠寸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重的乌云终于散开了,几点星光洒下余辉。
她的痛哭渐渐转成抽噎。“我不知道怎么办……总有一天得告诉爹娘的,可我该怎么说?”
“在金多宝将袁二哥的骨灰送来前,你可曾预想过袁二哥的生死?”他举袖,轻拭她满脸泪痕。
“我……”她早猜到二哥凶多吉少,只是没见到尸体,总有一丝希望。
他拍拍她的肩,将一个酒葫芦递到她手上。“伯父、伯母跟你的心思是一样的,所以有些事你不必想太多,时间会替你解决一切。”
她看着酒葫芦,看着他,破碎的心在他的温柔中找到依靠。
“谢谢。”她捧起酒葫芦,一口接一口,没有停歇地灌着。
他看她原本白得似雪的脸渐渐染上红晕,像熟透的石榴,真是漂亮。“介意分我一口吗?”
她住了口,怔怔地看他。
他拿过酒葫芦,轻啜一口,又还给她。
她吓一跳,以为酒落入他手中,就没有她的分了。他一直不喜欢她喝太多酒。
“怎么了,不愿意陪我共醉?”他的眼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她不知不觉痴迷了。“不,我很乐意。”重新接过酒葫芦,她再饮一口,烧烈的酒液滑过喉头,入了腹,却变成一股甘甜的暖流。这是她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酒喝太多,伤身,但偶尔小酌,却也无妨。”现在换他喝了。
他们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一葫芦两斤重的竹叶青,转眼无踪。
她有点不舍地看着空葫芦,可惜了,她还没喝过瘾,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唉!
他像是能读出她的心思,又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给她。
她微怔。他生性自律,爱茶胜于酒,远行时常装一壶茶水在身边,这就是他用来装茶的皮囊,为什么要给她?
“你喝喝看。”他拉起皮囊的塞子。
她闻到一股酒香,浓得犹如北地朔风,刮人生疼。
“烧刀子!”她的最爱。她接过皮囊,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这样烈的酒,但她喜欢,所以他想办法为她找来。
“以后用这个皮囊喝酒好吗?它虽然只能装一斤的酒,比不上你的酒葫芦,但可以提醒你,不要过量。”
所以,这是他的关心。
“我知道了。”她的心很甜,又喝了一口。“对了,三公子,请替我谢谢金姑娘,劳她千里迢迢送回我二哥的骨灰,这恩情我记下了。还有……也谢谢你。”
“我?你谢金多宝我可以理解,谢我做什么?”
“是你让金姑娘去京城的吧?”
看不出她行事大意,这时心思倒活了。他笑。“要说能办成这件事,你最该谢的是你自己。”
“为什么?”
“金多宝说,她到京城的时候,袁二哥的尸体已被收殓。她寻上门,才知对方受过你恩惠,此番不过是为了报恩。不过他不肯告诉金多宝他的名姓,说是学你的,施恩不望报。”
“啊?”她脑子迷糊。“有这种事?我不清楚。”但受人恩惠,怎能不报,总有一日,她还是要还的。
他看着她的脸色,就知她打什么主意。想起陈守将也说过,袁家三口到大散关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来打点过,请大家关照袁家人。那些人也是受过袁尚喜帮助,或许她并没有注意自己在施恩,但她做的很多事,确实戚动人心。
他不也是其中之一吗?百炼钢就在她日复一日的温情中,化成了绕指柔。
“眼下不知道无所谓,等十年后,你流刑期满,我陪你去京城找恩人。来,我们喝酒。”
他,要陪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皮囊已经送到她嘴边,她呆呆地喝着,也没发现此刻是他在喂她喝酒。
他又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抚着,温言暖语比春风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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