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怕她又跑了,裴景川并没有跟着商队走,而是让人抬着不近不远地走在她前面。
和他的悠闲舒适相比,她实在是狼狈极了,也可笑极了。
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瀚京第一公子裴景川啊,连州府千金都上赶着给他做妾,能被他看上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怎么能一再地从他身边叛逃呢?
所以摔断腿是她活该。
被这样羞辱折磨也是她活该。
痛到恍惚,姜媚没注意到脚下,一脚踩滑,整个人狠狠地摔了下去。
山路有些陡,姜媚滚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才终于停下,右腿像是又断了一次,痛得她像是要死掉。
姜媚终于控制不住,痛得哭出声来。
真的好痛啊。
被爹娘骂赔钱货、扫把星的时候很痛,被卖进窑子的时候很痛,喜欢上裴景川,却被裴景川嫌脏的时候很痛。
被婆婆和小姑子求着爬别的男人的床时很痛,发现周鸿远早有婚约,一切都是算计和欺骗的时候也很痛。
那些痛胜过摔断腿的痛,日夜啃噬着她的心,却无药可治。
这一跤像是摔断了姜媚的脊梁骨,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清冽松香涌入鼻尖,裴景川走到她面前,冷冷命令:“站起来!”
姜媚站不起来,她破罐子破摔地说:“大夫说我的腿废了,以后只能做个跛子,裴家会让一个跛子做三郎的妾吗?”
过往可以掩盖,身份可以造假,可残废就是残废,只要长了眼睛,就都能看到。
裴家的门槛太高,一个跛子是无论如何都迈不过去的。
姜媚说完,裴景川蹲下了身。
右腿痛得太厉害,姜媚其实有些麻木,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感受到裴景川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并顺着她的小腿一点点上移,最后落在断骨之处。
泪水模糊了视线,哪怕裴景川就在眼前,姜媚也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他的目光极冷,像是万年不化的冰,没有一点温度。
压在她腿上的手用了些力,疼痛加剧,姜媚险些痛晕过去,本能地想要推开裴景川,裴景川却纹丝不动,只欣赏着她惨白的、痛得扭曲的脸。
欣赏够了,裴景川才再度开口:“昭陵会接骨的名医很多,你这腿断的时间还不算久,打断了重接,未必会废。”
他说得很轻巧,不像是要给姜媚治腿,倒像是要把她的腿打断着玩儿。
姜媚打了个哆嗦,痛到发晕的脑子也清醒了些。
之前在祁州,裴景川虽然也很可怕,但他对她的身体还有兴趣,多少存着两分怜惜,可现在他彻底恼了,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她曾经最害怕的事,现在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又痛又怕,姜媚终于扛不住昏死过去。
意识彻底陷入昏暗之前,是裴景川抱起了她。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宽厚,如同牢笼,将她彻底囚禁。
松香扑鼻,她听到裴景川冰冷的低语:“既然魏嬷嬷教不会你规矩,那以后我亲自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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