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岩出去找苏华意前来对质,这边周正良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年十五也不会安慰人,只能等着他自己情绪平静下来,才问,“那后来呢?”
周正良吸了吸鼻子,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除了恨意,又有种报复了苏华意的释然。
“都说抬头三尺有神明,姓苏的在外边抛头露面,终究还是被闫探花知晓了,拎回去少不了一顿好打。这闫探花肯花银子买他,本就是图斗个闷子,但也只能是委身在他的勾栏院。倘若出现在旁处,那是容不得他这般胡来的。听闫家的丫鬟浅绿说,整整关了几日,就没日没夜的唱了几日,最后嗓子都唱哑了……”
本来就倒仓失败,被逮回去之后又把嗓子唱哑了,年初一心道,这个闫探花的口味还真是不同常人呐。
“那你姐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年十五问道,扶着周正良在椅子上坐下来。
“可不是。我姐自从那次病倒之后就咳得厉害,但她还对姓苏的允诺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去闫家问过几次,都让人给轰走了。”
周正良叹了口气,随后又眼神明亮起来。
“我们本以为今生都要与这姓苏的无缘再见了,直到半个月前,我听说他要重归越楼的事情……所以我和我姐商量了一下,假意帮他复出。在他进越楼之前,我们按照惯例是要对嘴的,我姐便是在那时候,趁他练习的专注,给他下了一种名为‘蛇蝎美人’的毒。”
“‘蛇蝎美人’?”年十五忍不住接过话,这个名字为什么如此熟悉,就好似烙印在他的心底一般。
年初一抬头问他,“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能从这里切入,帮他找回点以前的记忆,也是一桩幸事。
可惜年十五仔细想了一阵,除了名字熟悉之外,其他的却是什么也拼凑不起来,而且越去细想,脑子里就好似被人拿着钻子在钻那般生疼。
年初一见他神情痛楚,不由得赶紧岔开话题,“那这毒到底是怎样的?”
周正良继续道,“这种毒无色无味,需由恨意强烈的人来注入心头血跟对方的名字,从而引发被噬的人身上的毒性,姓苏的唱的那一段,跟毒发的时间刚好契合,在他唱完最后一句之后,我姐便也身亡了……”周正良说到这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我倘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万不该答应她去做这种傻事……”
年初一跟年十五对望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房间的门被打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几个下人搀着苏华意过来了,后面跟着秦岩。
年初一跟十五先前坐的厢房挨着苏华意最近,此时再看到他,倒是吓了一跳。只见他面色发黄,手脚颤巍,竟比在台上还弱了几分。身旁两个力气稍大的勉强将他扶住了。
秦岩还没开口向秦九汇报,苏华意一抬眼见到周正良,突然双眼赤红,如同困兽一般挣脱了束缚,猛地冲了过来。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害我名誉扫地不成,现在还要在这里颠倒黑白!”苏华意挣得青筋暴起,那眼神好似要将周正良给吞了一样。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周正良刚刚说到家姐离去,正好一腔怒火没处去,此刻苏华意送上门来,他刷地起身,几步上前揪住对方的衣襟,“姓苏的,你莫要恶人先告状,你害死我母亲和家姐,这笔状,我倒是正想找你算算清楚!”
苏华意劈开他的一双手,此时倒是被气笑了,“周雨佳?呵呵,那个人尽可夫的烂货,死不足惜!谁晓得是遭了哪个不干净的,才惹得自己那般下场!”
“我跟你拼了!我家姐尸骨未寒,你将她害到如此田地,不知悔意也就罢了,还敢嘴里说些污言秽语辱我家姐亡魂!姓苏的,你这是欺负我周家没人了么?”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撕扯起来,半晌没吭声的秦九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洞箫,吹将起来。
那洞箫哀婉悲拗,每吹一下,尾音都打着颤儿,直击人心。
正处在怒发冲冠的苏华意听了这声,忽然全身抖了一下,只感觉有一股凉意自脚底往上窜,通过奇经八脉一直往上攀升,最后窜到了心底。
“嘘,她来了,你们听,她变成厉鬼来索命了,冤有头债有主,她为何就是缠着我不放?当初害死她的人可真的不是我啊!”苏华意神情可怖,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嘴里絮絮叨叨,反复地说着一句话,“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年初一跟年十五没反应过来,跟着苏华意的视线去看,入眼之处除了房间的装饰,哪还有其他?
就连周正良也怔住了,不知道姓苏的这是唱的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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