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一件玄色鹤氅,罩一个雪帽,一张纤脆的小脸在茫茫雪色里晶莹透光,她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懒懒地踢着脚下的雪地,歪歪倒倒地擎着伞,有雪花都落到她肩头了,她还浑然不觉,只顾探头四处张望。
他低声喊她,只有他自己听得到,「嘉懿……」
他朝她的方向,快步走去。
可走了不过几步,他顿住了。
安和煦闯入她的伞下,他一手撑住伞,一手把她拦腰抱起来,低着头同她不知说什么,隔得那么远,寒风冷雪也还是把她甜糯糯的笑声递了过来,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回荡,她的笑声,比寒风刺骨,比大雪冻人。
季临渊以为自己已经被冻在这个寒冬的荒野里了。
血也冻成冰的,凝固住了,呆滞地堵塞着。
他不该看下去的,可他还近似贪婪地望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下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
于是,他亲眼看着,她在安和煦的怀里直起身,还没来得及进营帐,她已经捧着安和煦的脸吻上去了。
热烈的沈嘉懿,她对爱的人,总是那样,毫不保留。
她手上的灯,跌落在雪地里。
那奄奄一息的灯,不甘心地亮了亮,最终还是湮灭在雪地里。
他们已经钻入帘帐内了,帘帐里的火,一簇簇地,没过一会,就灭了。
季临渊经过一棵枯死的树,他掉头回去拿酒。
没有酒,他就跟着树,一起死在这个寒冬里了。
这是离别前的一夜。
长公主多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夜了,明日没有人要远行。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拨开小窗上的帘一看,天地一片清辉,下雪了。
她穿上鞋,罩上鹤氅,在这雪夜里,她要去接她的郎君。
地上跌落了许多枯枝,踩着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她撑着伞,提着灯,小心翼翼地走,在一棵枯树下等她的郎君。
虽然天寒地冻,可是等他来,心里永远是暖烘烘的,这种心情,比炭炉管用。
那头有人举起了火把,她探头张望。
有人拦腰把她抱起,擎起伞,把茫茫雪夜隔绝在外。
「阿懿,你又不听话了。」
他皱着眉头数落她,可是唇角款款含着笑,露了破绽。
龙骧将军,尝试过很多次,板着脸教育他的妻子,身为一个孕妇,要早点歇息,不要等他,他总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
可没用,他总是舍不得真的凶她。
她分出手去勾住他脖子,一双长媚眼水波潋滟,娇憨笑道:「我想你嘛,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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