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了大略,鸦便前去背起了衡冲,复还剑入鞘,与这白衣公子共行。
只见此人双手后背,气度雍容,行步之间也似有一番法度,此时更是哼着乐曲,心情大畅。
行得数十步,鸦终是疑惑难解,问道:“不知公子姓名,借剑为何?”
那公子走在前方,也不回头,依旧淡笑:“壮士唤我公孙允即可。”复又回头认真道:“我不问壮士此行目的,壮士也不问我可好?”言罢徐行,复哼起乐曲。
鸦也只能点头相对:“我单名一个鸦字,背上此人唤作衡冲。”忽听背上呵了一声,喊道:“好贼子!”两人皆回头去瞧,又听得衡冲惊叹道:“好俊的公子!虽不及庄辛身边的男子妩媚…”口中急被鸦伸手拿了餱粮塞住,只是呜呜作响。
如此行得小半日,已见得山水缤绿,道途开朗,其间稻田果园,多耕夫桑女,虽民有菜色,也是安稳度日,鸦不由感慨:“使诸侯不溺兵事,国君不加赋,耕织遵其时,箪食瓢饮可活民矣。”
公孙允负手看向田陇,头一次收起微笑:“不加徭赋则不足以养其兵,不修武则不足以御外敌,箪食瓢饮唯回也贤哉,得寝宿之席而思良屋之庇,人之情矣。世间诸事多非此即彼,唯人心苦不知足。”说罢复笑,拱手道:“交浅言深,非是驳斥,勿怪。”乃向西前行。
行得十余步,公孙允又停下来,以手覆额道:“我差些忘了二位绢像已发至富春,进不得此城,此处离城池约莫两里,我去城中宿处取些物什,二位可去城东北一里处草市购得些许用品。”见二人面露窘色,乃伸手入怀,掏出半板陈爯递与鸦,说着莫要推辞。
一旁的衡冲早已看红了眼,死死盯着这印子金,鸦则是多次推让,无奈收了下来交予衡冲。
三人分作两路,公孙允自是悠哉游哉,衡冲却是未曾见过此多钱财,一会揣与怀中,一会藏于褡裢,倒是被鸦催着要一路疾行。
待得二人到了草市,见得方圆百余丈的平地当中摆放了诸多摊位草席,皮货野味、陶竹器具、丝麻织物、土碱劣盐不一而足,还有担箪笥吃食者、袒胸杂耍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衡冲自诩江淮通,遂解释到此地紧接越国,虽江水分隔,却不失为楚越互通有无之地,近年楚地犀兕渐少,海珠珍奇也需越人贸易,越人内战纷繁,更赖楚人器具吃食,故有了这么一个不大的场地,两国民间互通有无。
“至于王上及贵人,那还是白得来的最好,勿需如此。”衡冲做着最后的总结。
谈话间二人先自一铁匠处购得两柄椎头,与皮绳拴做衡冲的兵器,顺便破一两印子金得三百五十枚重钱,单取百枚花销,摆出十八枚买得紧实蓑衣两件草鞋六双,另取了六十三枚购得八十斤赤米餱粮。值此,鸦便觉得已然妥当,衡冲却赖着欲买酒水,大谈嘴中寡淡,大父也说过酒水肉食强人心云云。
鸦被衡冲缠的心烦,快步欲走,却瞥见一乞儿正被贩吃食的赶走,便迈步前去,摸出两枚铜贝,塞于乞儿手心。
这乞儿说着感谢,便屈身叩拜,鸦伸手欲扶,斜刺里衡冲忽地撞来,直把鸦掀得踉跄后退,转瞬间听到身后吃食摊主蓦地揭开竹箱,当即握剑在手,不及拔剑只与剑鞘打去。
铛的一声,鸦打的摊主短刀脱手,却见得前方那乞儿执一把黑蓝色的匕首,突步抢攻衡冲的下盘,衡冲此时已拎出兵器,嘴里咿咿呀呀得叫嚷,手中舞起锥头,到底是趁手兵器,立时便砸的乞儿左右支绌,连连后退。
衡冲后背扎着两席蓑衣、绑了四十斤餱粮,腰间系了六双草鞋,直像兀鹫一般,嘶声喊道:“我绑着许多物什,跑不脱啦,恩人速速自去,我来挡得一阵。”
鸦自是气急,大声叫嚷着让他脱了身上的物件。
衡冲听得,一送右肩将拖至身后的椎头砸中乞儿,左手立即去解胁下绳扣,忽又喊道:“不好,我不认得这些杀千刀的彘犬,此间非是庄氏门客,他们是拼着刺杀的手段来的!”
此时草市四下里发的一声喊,便有十余人拿了刀戈直奔鸦等而来,眼见如此,鸦知晓是中得埋伏,便甩身用剑鞘拍晕了摊主,紧了背后的包袱,叫喊衡冲速与他离去。
“你那榆木脑袋竟然通透了。”随着一道尖利的女声,一名身着红黑纹路襟裾深衣、发挽高髻,约莫二十八九的女子施施行来,身旁昂首走着一位身着铁室甲的丈余大汉,阳光下细看,这铁室竟全为泛青精铁打得。
随着这女子和大汉的出现,集市中又冒出许多人来,竟是阻了先前的十余刺客,相互拼杀。
“三闾悖逆,罔顾王令,竟寻隙刺杀公子,我等奉令尹之命,特请公子随我等前往陈郢。”女子也不施礼,只用凤目盯着鸦冷冷说道。
鸦直身道:“前次与庄公喊得南林,实非得以,我非南林传人,亦不曾晓得南林诸事,只恐误了令尹大事。”
女子以长袖掩嘴笑来,声音愈加冷厉:“公子是与不是,待见得令尹自然分晓,莫要自误,与我等去罢。”
鸦当下以手去捅衡冲,意要与他速走,却见衡冲脸色苍白,嘴唇颤动,终是抬手疾指,颤声喊到:“越夫人,我已恶了庄淄,今日定不叫你伤了恩人分毫!”
”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养不熟的碎嘴犬,我早都想细细扒了你那身皮,此时绑了这小贼,尚能留得一条贱命,否则,人彘房中仍有许多金勾铜线空落落的晃着呢。“越夫人转头看向衡冲,眼中包含恨意
只见他浑身一抖,双腿便软了下去,幸被鸦提拎着臂膀未曾瘫在地下,却听到衡冲细声说道:“万不可被此女带走,善恶赏罚,恶事由此人专擅,人彘房、饿豚溷、飞纹阙声名远扬,众人唤她越夫人,乃是此毒妇最喜越人纹身,以皮拼得大旗二十杆置于飞纹阙中,由是闻名。”
鸦听得一阵恶寒,认真道:“我当诛此残民之贼。”
那越夫人听得此言,乃笑得金钗颠颤,随后不发一言,只是指了指鸦,便拢首站定。
鸦已倒执纯均,突步而行,听得身后衡冲大喊,乃抬头望去,但见那丈余大汉缓步行来,距鸦两丈处伸手探背,电光火石间挥出一长钺扫来。他心知不能硬碰,疾却行数步,饶是如此,仍听得簌簌之声,原是被钺风扫断了包袱。
那大汉也看不清头脸,只是闷声说道:“竖子,赔罪!”说罢双手横执了精铜巨钺,如同巨象般压下一片阴影。
鸦只是沉默收拾了包袱,细细卷了散在地上的赤米放于一旁:“强劫弱、贵傲贱、众暴寡、诈谋愚,憎人贼人,得天之罚,吾当代天诛之。”乃是拎起纯均,作势欲上。
却听得北侧长笑,一个豪迈声音如同金鼓大作:“庄氏老叟好不丢人,竟欺负到一个娃娃头上。”另一个沉稳声音哼道:“越夫人与刑棘出巡,便是为了寻我墨学小儿辈的麻烦么?”
鸦闻声先是一惊,其后大喜,乃放声喊道:“师父、牛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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