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姐姐,您怎么过来啦?”
小冬子背着一堆小德子用过的被褥衣服,心里害怕得不行,他才十三岁,万一他也染病了怎么办?家里的老子娘还等着他那点微薄的月银过活呢,他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力气,人也开始发热,忽然他腿一软一个踉跄跌坐地上,一时悲从心起,但又不敢哭出来,正在他畏惧担忧时,突然看到了帮过自己的忍冬。
忍冬见他认识自己,细细回想了一下便根据声音记起了他,但还是假装不知道他外出的目的出言问道:“小冬子,你这是怎么啦?什么重东西,我来帮你拿。”说完弯腰就准备将地上的包袱拾起来。
小冬子怕自己已经染上了病,再传给忍冬就不好了,急忙伸手阻止:“忍冬姐姐,这个您不能碰,这衣服上有疫病,会死人的。”
忍冬见他明明怕得已经微微颤抖,却还在还担心别人,心里动容忙从身上拿出一个药包给他:“这是我们常在配的药包,你带在身上可以祛疫,这种差事怎么就你一人来呢?”
半年多前小冬子生病就是忍冬从安陵容处给他弄了药,才将他治好,他从此对安常的医术深深敬佩,因此一听是安常在做的药包就忙不迭的接过,同时心里的惧怕瞬间也去了好多语气激动道:“多谢忍冬姐姐好意,这是周公公安排的,周公公说这些衣服都洒了石灰,小的又裹了棉布,定不会有事,就让小的将这些送到冷宫无人的地方烧毁。”
忍冬一听就知道,定是他没有孝敬周宁海好处,才落得这样的苦差,早知道是他,自己用小石子弹他时就轻一点,她心里惦念着安陵容交付的差事,忙开口询问他:“你腿没事吧?”
小冬子挣扎了一下,发现腿又酥麻难以起身,他羞愧开口:“忍冬姐姐,小的太没用了,现在腿麻起不来了。”
忍冬蹲下道:“你的差事怎么办?回去晚了周公公可会苛责你?”
小冬子眼里重又浮现惊惧,周宁海确实限着他时间焚烧,如果过了时候还不见他回去,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忍冬不放过他细微的变化,她略想一想开口道:“我正好没事,这里靠近冷宫,轻易不会有人过来,我去烧这些腌臜物,你留在这里等我。”
小冬子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满心感激慌忙急乱磕起了头:“忍冬姐姐,今日的大恩,小的记下了,以后姐姐但有吩咐,小的不敢不从。”
忍冬不忍受他的礼,忙将他扶到宫墙边坐下,背起包袱就往无人的冷宫去。
小冬子还沉浸在忍冬的救命之恩中,没有注意到忍冬将早准备好的棉布遮盖在口鼻上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忍冬复返,嘱咐小冬子今日之事谁也不能提,不然两人都得受罚,小冬子连连点头应下。
乐道堂内,安陵容借口这两天风寒复发,闭门不出,等忍冬带回用油纸包裹好的小德子的外衣时,她将一包药交给忍冬:“这是我配好的香苏散,有没有用我也未知,但聊胜于无,你先去煎下服下,到时再按约定来照顾我。”
忍冬看着安陵容紧攥着油纸的手,心里疼得一颤颤的,但也明白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她能做的就是保重自己到时还有余力可以照顾安陵容,继而又想到单纯的小冬子,开口求道:“小主,奴婢想再跟您再求两剂香苏散。”
安陵容见她神情里带着自责,就没多问,转身给她取了几包药剂:“这个已经研磨成粉,你拿去自用吧。”
忍冬接过药包,朝安陵容谢了又谢后,大踏步外出准备。
寝殿内,安陵容轻轻的打开了油纸包,忍着恶心将头埋进了衣服里,深深吸了几口,过了会又怕没用,就将衣服紧紧攥在手里,静坐等待。
翊坤宫内,华妃听完皇后要她帮忙主理西六宫祛疫事务时,本想开口拒绝,但又想这是个机会,万一做得好了就可趁机夺回宫权,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江福海一走,华妃冷哼一声:“生怕本宫忘了沈眉庄,还巴巴提醒别忘了给存菊堂烧艾洒酒。”
曹贵人听华妃如此说,脑袋懵了一下后瞬间反应过来,皇后就是故意提醒的,要是华妃在沈眉庄事情上再犯点错误,宫权就再难夺回,她正想开口提醒华妃,丽嫔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宫里现在正闹疫病,各宫都忙着驱疫,她一个幽禁的答应,又不跟外面接触,哪里会染上疫病,没得为她浪费了人手。”
丽嫔的话给华妃提了个醒,她眼中带起了杀意,冷笑开口:“刘畚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始终是个心腹大患,既然皇后让我照顾沈眉庄,本宫就给她送份大礼,周宁海,小德子可还有什么东西留下?”
丽嫔跟曹贵人对视了一眼,华妃这是要借刀杀人了。
当天下午,周宁海给沈眉庄换了一套素白茶具,沈眉庄看着明显不符合于规制的茶具,心里虽恼恨周宁海作践自己,但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心态,喝下了周宁海沏下的茶水。
晚膳过后,安陵容开始微微发热起来,她赶忙将小德子的外衣在火炉里烧干净,然后开始在屋子里大量焚烧艾叶。
忍冬隔着门板,望着烟雾从房间内升腾而出,她知道这是小主发病了的信号,当即按照约定将第一副药熬来。
服药一个时辰后,安陵容身体上的热度不降反增,头也开始晕沉沉的,她忍着不舒服,一点点将第一天的症状及详细用药记录在纸上,然后又让忍冬将第二副药端上来。
“忍冬,你没事吧!外面都安置妥当了吗?”安陵容哑声开口。
“小主,奴婢一切都好,宝鹊负责煎药,小姜子已经前去养心殿禀告,想必皇上会重新安置富察贵人的,您安心养病,奴婢会一直陪着您。”
“你记住,如果我夜里高热昏迷不醒,再去请周太医来救治,若只是寻常的发烧呕吐,就按我开的药方一副副试药就行。”
忍冬听着安陵容往日清脆如玉的声音已经全然嘶哑,她忍着哭腔道:“奴婢记下了,小主奴婢会遵守您的吩咐,您先别说话了,先睡一下吧。”
药力袭来,安陵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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