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悠忍着要冲出眼眶的眼泪,冷笑道:“我听说沈少读的经济学的博士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有两个经济学博士,有天在路上看见一坨屎。经济博士A对经济博士B说,你吃下这个,我给你五千万。五千万哪。经济博士B想了想,吃了。他们又走了一段,又看见一坨屎。经济学家B越想越不平衡,对A说,你吃下这个,我也给你五千万。这样就不用付五千万了啊。经济学家A想了想,也吃了。接着他们抱头痛哭:他们谁都没拿到钱,却白白吃了两坨屎。”
“然后呢?”沈天凌饶有兴趣的发问,丝毫没有因为她粗鄙的用词而面露难色。
“然后,他们的导师知道了之后,非常的兴奋:你们什么都没干,居然创造了一亿的GDP!”顾望悠顿了顿,“沈少这么慷慨的买回自己的旧物,也是想为我国GDP做贡献吧,思想真是崇高!”
这次的卖品,大都是以前沈天凌送给她的礼物,珠宝手表皮包鞋子车子房子不一而足,折合成人民币的价值,简直让顾望悠吓了一跳。
她原本准备把它们全都喂进垃圾箱,却被妹妹顾知语一句话拦住:“姐姐,你干嘛跟钱过不去?”
她哪儿是跟钱过不去。她是跟自己过不去。握着一把冰凉璀璨的钻石,顾望悠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知语联系拍卖行。
贵人多忘事,也难怪沈天凌认不出这些他打赏她的破烂。
好,那她不介意提醒他,让他肉痛肉痛也好。可惜沈天凌没让她如愿,他非常有风度的负着手,眼里笑意湛然:“能为顾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又说:“顾小姐,如你所见,但凡属于我的,都会有个很不错的价位——我只是想你明白。”
他松开她,别有深意的看进顾望悠的眼里。胳膊落下的时候,沈天凌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度出人意料的冰,犹如他嘴角那丝程式化的笑意。
顾望悠不觉想起从前看过的刑侦剧,里面说人的手很冷,是大脑高度运转,指尖失血造成的。因此,这也可以当作判断一个人说谎或是紧张的判据。
沈天凌有什么好紧张的?做完排除法之后,唯一可能的答案,就是他在说谎。
这里所有人最擅长的莫过于粉饰太平。顾望悠被他们彻底遗忘后,一群人热络的展开新的话题,一路把沈天凌拥进电梯。
沈天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养尊处优,长腿一跨就进了电梯。顾望悠兀自腹诽的时候,他忽然侧过头来,绅士的伸过手来:“女士优先。”
顾望悠终于找到爆发的机会,她嘀咕了一句“男士靠边”就飞快的按住关门键,在一众错愕的目光下把沈天凌甩在了门外。
幼稚,但痛快。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哭笑不得。
她怎么会那么天真?竟然以为沈天凌能善罢甘休。顾望悠下意识的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被迈进来的宋卿书嘲笑了一句心如屈原,身如粽子。
顾望悠惊异的睁大眼睛:“你居然会网络流行语?”
宋卿书放下切成丁的苹果,四四方方的果肉上码着整齐的牙签。他不悦的挑挑眉:“很奇怪么?”
“当然奇怪,宋卿书诶,天才宋卿书居然也会上网摸鱼!您可是神哪,怎么能干凡人干的事儿,犯天条的懂不懂?”
顾望悠边说边滚,一下磕到了床头柜,在看护病房里发出巨大的响声。她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我不是什么神。”宋卿书把顾望悠拉起来,难得的谦虚了一把。顾望悠还来不及感叹,又听宋卿书凉凉的说:“不过无可否认,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比人和神之间的还大——这样你都能摔着?我真是佩服。”
她就知道。顾望悠气闷的耷拉下头,插了块苹果往嘴里塞,偷偷的瞟着宋卿书。
宋卿书穿着一件棉质T恤,浅灰蓝色的牛仔裤,头发剪短了一些,整个人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不似昨天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宋卿书即使不笑,唇角也总是维持上弯的状态,边上隐隐有个小小的梨涡。
他整个人的气质很舒郎柔和,性格也是这样。顾望悠听钟琴说,被特聘回B大后,宋卿书的课上座率一向是最高的。他讲课深入浅出,为人随和,没有什么架子。当然卖相好也是一大原因。
为了能多和宋卿书单独相处,天体物理课上的女生天天跑去问问题,大有前赴后继、成群结队的气势。宋卿书眼光何其毒辣,一般情况下很难被糊弄过去:问得问题不能太简单,以免被宋卿书一句解决;又不能太难,不然不符合自己现有的认知水平,容易招致某只孔雀的怀疑。可怜了一群“护书宝”们,天天举着书研究自己哪儿不懂,恨不得直接上放大镜,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抠。
顾望悠早看出来了,宋卿书偶尔嘴巴毒点,对自己还是相当不错。要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说不定被沈天凌怎么了呢。
顾望悠原想着,拍卖会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宋卿书在国外骚扰不了,便安安分分的去了医院。
哪知在医院门口,她居然看见沈天凌拎着一只硕大的果篮,款款向自己所在的方位走来。
秘书不在,保镖不在,沈天凌这副亲力亲为的样子真叫人感动,比鳄鱼的眼泪还要值钱。
顾望悠脸一沉,想避开沈天凌却已经来不及了,被他无比自然的牵住手:“真巧,又见面了。”
顾望悠狠狠的甩开他:“是啊,真是巧啊。我原以为下次再见,就是沈少的葬礼了呢!”
沈天凌看了看自己的手,眉毛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伯父在哪个病房?我回来之后还没探望过他——真是罪该万死。”
“是么?”顾望悠极尽刻薄之能,“那沈少也不必赎罪了,直接去死罢!”
说完她潇洒转身,却被沈天凌一句话钉在地上:“我拍下那么多东西,顾小姐难道不奇怪吗?”
“你敢?!”该不是拍下拒不付款吧?沈天凌神通广大,人脉众多,他不想付,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天凌笑了笑:“当然不敢。我现在就是送支票来的。不欢迎?”
“欢、迎!”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从顾望悠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一径沉默的来到顾父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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