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想起那年,村子里饿死人,张家村六男五女,被卖进宫里的情景,心情沉重得挪不动步子,这人世间,为何这么多苦难?这么多的苦难,为何要让孩子来承受?
苏应璧苦笑:“哪里救得过来?这孩子是我邻居,他爹娘有一手好裁缝手艺,接到大户的订单后,都在我店里来买绸缎的,所以我们两家走得近些……
两口子手艺好,立志要挣钱供儿子念书,阜财坊住的,大多是做工的人家,他们只好把孩子,送到别的坊去念书,倒是让这孩子逃得一条性命。
唉,见到了,总得伸把手……”
气氛很沉重,三人一时无话,默默地往前走。
一阵锣声,打破了三人的沉默,苏应璧说:“开饭时间到了,前面有处食堂,去瞧瞧吧。”
所谓食堂,就是在路边用几根木料围起来的一块空地,围栏里放着几个大竹筐,还有几只大木桶,都用麻布盖着,显然是怕沾了灰尘。
工人们正排着队买饭,一文钱,两个硬实的杂粮馒头,一碗齁咸的汤,里面飘着几片细碎的干菜叶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菜。
刘鸣谦拿起一个杂粮馒头,掂了掂说:“一文钱,买不了这馒头呢。”
苏应璧点头道:“是啊,管理条例上说,要适当收钱,既能防止撑死人,又要让人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所以收一文钱的饭食钱。”
刘鸣谦并没有仔细看过那份条例,听说是条例上的安排,他就知道,这又是出自宫里那位的主意。
张泉舀起一勺汤,装在碗里尝了一口,忙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说:“苏先生,这汤也忒咸了!”
苏应璧还没答话,舀汤的师傅就笑道:“这位爷,你不知道吧,这人啊,要吃了盐,才有力气干活,这些灾民在难民营待了几个月,身子骨弱得很,得给他们多吃点盐养养,这也是苏管事告诉我们的呢。”
还有这样一说?张泉和刘鸣谦不约而同地望向苏应璧,苏应璧点头道:“管理条例上说的……”
刘鸣谦惭愧地说:“大器兄,你把那管理条例,借给在下读一读,让在下也涨涨见识。”
苏应璧付了两文钱,拿起四个杂粮馒头,递给刘鸣谦和张泉一人一个,说:“先垫垫肚子,待会回办公室再吃。”
听见刘鸣谦的话,又回道:“大礼兄那么忙,也要看这条例?那可是厚厚一本呢,小弟又在上面加了些,有些乱……”
刘鸣谦坚定地说:“要看,今日就带走。”
张泉咬了一口馒头,可真硬啊,他问:“苏先生,这杂粮馒头,都有些什么粮食啊,这么硬!”
“麦子高粱,各种豆类,连皮带壳的,哪里不硬?”苏应璧对二人感叹道,“就是这样的粮食,每日的消耗,也相当惊人。
二位今日不来,我也要去总部找大礼兄,这粮食供应,是重中之重,仓库里的粮食,还能维持二十来天,得想办法买粮食,否则,开了年,就无法开工了。”
刘鸣谦皱起了眉头:“寿之兄那边怎么说的?”
粮商陈懋龄,字寿之,刘鸣谦的好友,与几人都认识,工地上的粮食,一向是找他买的。
“陈老板那边,接到粮商行会的指示,说是临近过年了,粮食按惯例涨五成,在下没敢下单,正要来问问大礼兄的意见呢。”
“五成?”张泉一听就跳了起来,“这是要钱还是要命啊?”
刘鸣谦也吃了一惊:“今年北直隶也没水旱灾害啊,怎么粮价涨得这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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