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打量更换好了衣物,墨氏将苏圆圆按在椅子上,将熬好的汤药端到她面前。白瓷碗里的药黑乎乎的,气味极其难闻,墨氏本以为女儿会闹腾一会儿才肯喝,殊不知,苏圆圆端起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了肚。墨氏很惊喜,以为女儿比以前知事了一些,正要夸,苏圆圆便放下瓷碗靠了过来,抱着她的腰可怜兮兮地说:“苦难喝。”
墨氏乐了,捏捏她肉乎乎的脸颊,笑道:“娘亲以为你不怕苦了呢。”
说著,往女儿嘴里塞了个蜜饯,甜腻腻的滋味从舌尖传来,压住了一切苦涩。怎么会不怕苦呢?前世苏圆圆娇气得很,怕疼又怕苦,总要人哄上几轮才肯乖乖就范。可她又哪会想到,曾经最怕苦,最不愿吃药的她,最后就是想求一副伤寒药也求不到,还要被秦氏用后宅的阴私手段狠狠折磨。呵,再苦的药,能苦得过被生母扬言断绝关系,被生父逼着嫁入陆府为妾,被兄长亲手推下地狱,被野狗分食的苦吗?她要牢牢记住这样的苦,好告诫自己,这一世再也不要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清算。今夜,不过是个开始罢了。皇帝的到来预示著这场千秋宴不会太早结束。更换好了衣物,墨氏仍旧要带着苏圆圆返回大殿,继续参与这场宴会。在将要离开之时,苏圆圆的大嫂卫琳琅捧著一件湿漉漉的紫色外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朝墨氏道:“娘,这件衣裳已全部湿透了,该如何处理?”
墨氏的目光落在那件外衫上,眼睛微微一眯。之前看到这件外袍的时候她只觉得有那么一丝眼熟,当苍玄跟在皇帝身后出现,并且出面作证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衣服是谁的。虽然苍玄今夜两次帮了她家元宝,但一想起他们苏府到底是怎么从漠北来到盛京的,就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不明来历的东西,扔了吧。”
想让他们雍国公府承这狗贼的情?白日做梦!苏圆圆一听墨氏打算把这袍子扔了,忙上前从卫琳琅手里夺过来抱在怀里,可怜巴巴看着墨氏:“娘亲,元宝想要”墨氏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元宝若喜欢,娘亲赶明儿给你买上十七八件,这衣裳已经脏了,不能留了,把它还给你大嫂,好不好?”
没想到苏圆圆反而抱得更紧了。“娘亲。”墨氏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还是卫琳琅想到了主意,上前对苏圆圆道:“元宝乖,大嫂不扔,大嫂找人替你洗干净,再好好收起来,如何?”
苏圆圆在二人面前仍是那个呆傻的小元宝,她无法明确和两人说出自己的目的,于是只好将怀里的衣裳还给卫琳琅。不过,她极为天真的眨巴着眼睛,对卫琳琅说:“元宝还要。暖和。”
打算背着苏圆圆悄悄把衣裳处理掉的卫琳琅:“。”小姑子为什么突然间不好糊弄了呢?“好好好,回去后大嫂再将它还给元宝。”
她只好笑着道。抬起头,和墨氏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人都没想到苏圆圆对这件外袍这么执著。收拾妥当,雍国公府众人再次回到了大殿内。虽然他们已经尽量放缓了脚步,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注意。甚至还有大部分人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被墨氏牵着的少女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桃红色裙衫,虽然她的身形和盛京以纤瘦为美的贵女们对比起来显得有些珠圆玉润,但她胜在五官精巧漂亮,皮肤白皙红润,被宛如芙蓉般的桃色衬托著,更显得整个人水灵可爱。可以看得出来,日后待她及笄,将会长成一个多么令人惊叹的美人。只可惜。众人收起惊艳的目光,低下头扼腕。只可惜,这样娇俏可爱的少女,竟是个傻的。十分不巧,雍国公府众人回来的时候,苏清羽又再次站在了大殿中央,抱着她的古琴打算向皇后献乐。墨氏带着家眷落了座后,看着下方正在调试琴弦的苏清羽,“啧”了一声,道:“这叫苏清羽的脸皮可真厚,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又再次得到献乐的机会。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难道是想借此一鸣惊人,功过相抵?”
一侧与他们相近的某个官夫人道:“墨夫人有所不知,在你们离开之后,这平阳侯世子与怀王合力给皇后娘娘舞了一套拳术,为苏清羽换来了献乐的机会。”
墨氏不由得道:“平阳侯世子也真是没救了,妹妹作恶如此板上钉钉的事,他不仅替她遮掩求情,还为她争取机会,简直是非不分。”
卫琳琅也道:“娘亲莫气,那女子不过是班门弄斧,似她这样虚伪歹毒的人,迟早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苏圆圆坐在两人中间,听着这番对话,暗暗点了点头。她这一世的娘亲和大嫂真是慧眼如炬,竟是一眼把这两人的本质给看穿了。苏清羽可不就是虚伪自私吗?苏泽谦可不就是是非不分吗?作为一家人,他们可真是绝配。可是,就这样让苏清羽顺利演奏吗?“娘,我听说这平阳侯府还曾有一位二小姐,名字念起来和咱家元宝一模一样。只是她用的是澧兰沅芷的沅。”
卫琳琅忽而压低了声音对墨氏道。正思索怎么破坏苏清羽献乐,猝不及防从这一世的嫂嫂嘴里听到和前世自己有关的信息,苏圆圆的心不由得跳了跳,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口。墨氏果然感觉到意外,也压低声音与她讨论了起来:“哦?竟还有这样的巧合?今日这平阳侯府的二小姐也在宴会上吗?方才怎么没看到她出面?”
卫琳琅摇了摇头:“她已经去了。”
这五个字落在耳畔,让苏圆圆红了眼眶。不想让人发现她的异样,她不自然地转过脸去,却不想与一双漫不经心却极有侵略性的眼眸再次对上。苍玄一手撑著侧脸,一手把玩着手里的墨玉扇,衣袍铺散在身后的椅子上,看上去肆意随性,又有着难以言喻的洒脱,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在他的脚下。只是,他怎么又在看她?是她哪里有什么不妥吗?她明明记得在偏殿里,娘亲已经帮她整理好仪容,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回来的。她悄悄低头打量了自己,却没发现任何问题。左右想不明白,她只好稍稍背过身去,避开那道无法忽视的目光,又将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娘亲和大嫂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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