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在太岁的同房者头上拔毛,那是自然而然的找死之路。其实这一年多来,马文才的嚣张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但对于这种事,他毫不留情地选择了武力加金钱的联合打压。我不知道王蓝田之前跟苏安之间达成了什么协定,但很显然的,王蓝田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乖乖妥协,而苏安则在马文才和梁山伯设套之下不幸中招,当着全书院学子的面被揭露真相,竟然是他偷了金子放去秦京生的房间内,然后又嫁祸到我身上,妄图让我们两个都受到牵连,一同被赶出书院。
但这也未免太古怪了。苏安要是想陷害我,干嘛不干脆偷了金子送到我房间里,反而藏到秦京生房里?
没等我追查出真相,苏安和他娘就先被赶出了尼山书院,这还是通融之后的结果。马文才摸着我的头发告诉我,继续追查也没有意义,苏安既然胆敢陷害我,他就不会再允许其继续留在书院里。现在还只是偷东西陷害,要是以后在食物里面下毒什么的怎么办?有些事情防不胜防,不如从根本上截断。至于苏安之所以陷害我的原因,他却犹豫着不肯说,直到后来我问狠了,才慢慢地道:“是因为谷心莲。”
因为心莲姑娘?
我皱眉不解。马文才却也不想跟我多说的模样,只是告诉我以后与谷心莲保持距离,说那姑娘心术不正,一开始就不该太多接触。
我不太明白他的话,不过说起来,自从心莲姑娘回去了西湖边之后,苏安时不时地会跑去看她,但每次回来,总要失魂落魄一段时间,看向我的目光也带了些狠厉。我有心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隐约觉得不要太多打探为好,不过现在这样,也只能暂且如此了,至少那母子二人没有被送到官府,我也算是仁至义尽。
玉无瑕离开的事情马太守似乎也知道了,还写家书过来询问了一番,马文才明明白白地表示人是他放走的,怎么着吧,他爹自然拿儿子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让马文才继续好好读书云云。
因为彼此都知道了身份的原因,我与祝英台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僵了,虽然因为过去的事心中依旧有隙,却不至于恶言相向,见面也能点头一笑。我不知道祝英台是因为哪件事看出我是女子的,不过她倒是有因为之前误解我是登徒子的事情跟我道歉,我也无所谓,反正是代兄受过而已。荀巨伯性格洒脱,与我仍然是好朋友,只有梁山伯逐渐疏远了我。我觉得不解,也曾暗下里找他去问过几次原因,梁山伯只是笑而不语,催我还是快些回房去读书,不然一会儿文才兄又要出来寻人了。我也有些无奈,只得由他去了。
后山插枝的桃花,早已经长成了一片小小的桃林。只是不知那昔日的五柳先生陶渊明,可否仍然身在桃源之境?其实我是真心想要去桃林之中独自隐居的,只叹造化弄人,现如今时过境迁,昔日之梦早已破散,未来却依旧迷茫无边。
握着手中的委任书,我暗暗皱眉,朝廷委任予我的官职,却是一个九品县官,是一处名叫鄮县的地方,位置属会稽郡辖,倒是离梁山伯他们家比较近了。现在在书院才不过两年多,我就先受到了朝廷委派,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么早。我为此还找人去外面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是,那个县的县令在前不久死掉了,状况也不稳定,所以朝廷那边才会这么急着派人过去。
状况不稳当啊……这倒是个问题了。我是想让哥哥去一个自在的地方逍遥,不是让他去受罪的呀。
我自认自己在书院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品状虽然一开始不是最好,后来也渐渐居上,起码排的进前五,怎么到头只分给我一个九品县官呢?总觉得这中间一定有问题。不过委任令已经下来了,也没有办法,上任时间是两个月后,我也该收拾行装,打道回家了。
书院里诸多学子依依不舍,梁山伯荀巨伯等人自不必说,山长师母也都颇为挂念,嘱咐我要做个好官,就连王惠那个一直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胖丫头竟然也跑出来送我,还给我拿了一盒她自己做的胭脂,绷着脸说是要我拿回去送给我养在家中的那十八房小妾去。我被她逗笑了,表示一盒胭脂分,怎么能够,起码也要拿十八盒来嘛。王惠听完却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扭身跑了,这个奇怪的丫头。
其他人也都陆续送了礼物。王兰姑娘送了我一本手抄医书,祝英台和梁山伯两人分别送了我一根玉簪和一副字画,荀巨伯送的是一方端砚,独独马文才什么也没有送给我。
他只给了我一个承诺。
“阿棠,等着我。”临走的前一夜,他在我耳边这样说道。“两个月之后,我便会去你家下聘礼。一定记得等着我,不许嫁给别人。”
“好呀。”我淡淡微笑,我会在家里,等着你。因为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人,从来不会讲空话。
第二日,我和木槿便踏上了行程。马文才并没有来送我。最近世道较乱,又临近结业,书院禁严,一般没有大事是不允许下山的,我也不愿马文才无故违反这个规定,是以拒绝了他的送别。跟着我们一起帮忙扛行李往江边渡口走的,只有木槿和马统二人而已。
这个小胖子一边走一边抽泣,脸上糊的全都是泪水和鼻涕。我看着好笑,吩咐木槿拿绢帕给人家,木槿不得不放下挑担,一边甩绢帕扔给马统,一边掐腰大骂:“你这个死胖子,哭什么哭?存心跟我和我家公子过不去是吧?我们都没哭呢,你这里嚎什么你!”
“我……我……”马统擦干净脸,使劲抽了抽鼻子,大声道,“我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你们,心里难过,哭也不行么?”
“谁说……见不到了……就你这个死胖子事多!”木槿不知为何也红了眼眶,伸出手去使劲掐了马统一把,跳脚大骂他不许哭,不许再哭了!我赶紧拉住他们,也看出这两个小家伙之间感情不寻常,出言安慰了几句,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缕惆怅,悄悄地叹了口气。木槿瞧见我神色不好,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忽听马统大声叫道:
“公子,叶公子,你快看!那是什么?”
“?”
我闻言转头,却诧然看见上方的书院中,不知何时飞起了一只黑色的鹰风筝,飒飒扬在半空。
“是公子!”马统高兴地叫了起来,“叶公子,是我们家公子,这是我们家公子做的风筝,我看到他亲手做的!”说到这儿,他突然又迟疑起来,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着道,“不过……我们家公子怎么突然想到要放起风筝来了?”
“谁知道呢。”我唇角微勾,原本滞涩的心情突然间一下子舒畅开来,转头对着木槿道,“木槿,我们走吧。”
“公子……”木槿咬唇看了我一眼,犹豫着道,“你真的不再等马公子来送你吗?其实如果是他的话,门禁也许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的……”
“他已经在送了。”我不再说话,抓起包袱,径自向山下走去。
在江边渡口与马统告别,我和木槿租了一只乌篷船,开始往船上面搬东西。这回回家,又不知要几日几夜,我们特地多准备了一些食物,也好留着路上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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