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浓浓的血腥,还是呛鼻艾蒿熏烟,丝毫不影响郑贵姨娘。她多时都在昏睡,醒来片刻总是第一时间寻找迎春,及至确认迎春尚在,便再次放心昏睡过去,只是睡熟了也死死捂着迎春手。
满屋丫头婆子都知道,这病只是熬时辰了。迎春也心知肚明,姨娘性命玄乎了,只是不愿放弃,希望有奇迹发生。
迎春可以日夜不睡跟鬼神宣战争夺,却挡不住姨娘身子一日日衰败垂危,也止不住姨娘身上血液像地下泉水一般慢慢往外渗透。随着血液流失逐渐流失的还有郑贵姨娘生命与精神。
迎春一夜未合眼,眼中血丝密布,张氏看着心疼不已。中餐时分,张氏劝说迎春回去葳莛轩沐浴梳洗歇息片刻,以便夜晚陪守护伴姨娘。
这话迎春听得明白,但凡病人,最难熬是夜晚鬼神出没之时。
却说迎春遵从母亲教诲回房梳洗沐浴更衣,也是劳累太过,脑袋沾上枕头便睡熟了。毕竟他只是个虚岁六岁足岁才五岁的孩子,心智过剩,体力却扛不住了。
黄昏时刻,迎春被一阵喧扰声警醒,时时紧绷的神经吓得她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往外就冲。好在迎春胸有早有成算,睡觉也是穿戴整齐,以备忽发状况。
却说迎春匆匆而出,惊动了门口做针线绣橘将她拦住:“小姐这是去哪里,醒了如何不叫婢子服侍呢?”
迎春反手捂住绣橘,惊慌不已:“方才什么声音?是不是姨娘?”
绣橘慌忙摆手:“不是,不是,姨奶奶好好的,我刚去看过,太太派人看着呢,睡熟了。”
迎春闻言一颗心肝依然乱跳:“真的?那方才何处惊扰?”
绣橘顿时面色黯然:“是大奶奶,大奶奶不知何故,无缘无故跌进荷花池里。”
迎春吓了一大跳:“什么?她人怎样?”
绣橘摇头:“奴婢伺候小姐不敢离开,奶娘们去打听尚未回来。”
迎春拉着绣橘忙乱乱往外跑:“去看看。”
却说迎春出了正房,并不见贾母,连随行婆子也不见一个,只见贾母房中一个看门小丫头,询问之下方知,老太太道大奶奶房里去了。迎春一听惊动了老太太,心下更慌了,只在心中祈祷,这样多事之秋,千万别出事情,姨娘可是经不起冲撞了。
却说迎春步履匆匆穿过游廊前往东跨院,刚进院门就听有人说话,遂顿住脚步。却是两个老婆子私下嚼舌:“唉,你听说了吗,大奶奶去探望郑贵姨娘,却看见郑贵姨娘病病歪歪一个人往后院子荷花池去了,大奶奶怕她大病初愈身子不支这才跟过去,谁知自己掉进荷花池,那郑家里却不见踪影,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另一个啐道:“啐,你哪里听了这一耳朵?可别胡说,我听大方姐妹说,郑贵姨娘这几天就没下过地,几天水米不打牙了,何时能起床了听说啊……”
那婆子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迎春主仆却知道下面话意了。这是在咒郑贵姨娘活不成了。
姨娘病症凶险,迎春知之甚详。只是大房极力隐瞒之事竟然传得满府皆知,且这些人似乎对于郑贵姨娘重病,并非同情与担忧,反是令人齿寒乐见其成。
迎春一时悲愤难当,止不住手脚颤抖。姨娘做了什么了,竟然这般人神共愤
两个婆子并不知道有人旁听,不知死活信口胡咧。先头一个似乎被说服了:“这样啊?敢是大奶奶眼花了吧。”
“叫我说,也不一定,听周姐姐说啊,那人活着就是祸害,以我说,这宗祸害头子,一日死了也不会消停吧,大奶奶说不得就是被她害得……”
绣橘没有迎春涵养,气急一声呵斥:“妈妈们好悠闲,主子病了不说帮着,竟然这般幸灾乐祸胡说八道,也是我们太太仁慈过了,连憨头哑巴都成精了。大白米饭吃得你们撑得慌,反头倒拿主子嚼舌消食呢?”
两婆子吓了一跳,扭着脑袋看向迎春主仆,忙陪笑脸:“原是二姑娘来了,老婆子一时没看见,还请姑娘谅解则个。”
绣橘怒气不息,柳眉倒竖:“妈妈装做看不见吧,姑娘站着,你们倒坐得稳当,就连眼皮子也不爱撩一下了呢?看来是该告诉二爷,给你们换换地界儿享福去,也免得你们闲得无聊背后嚼主子舌头。”
两个嚼舌婆子知道绣橘一项锋利口舌,得理不饶人,比她主子难缠得多。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忙着陪起笑脸:“哎哟,绣橘姑娘啊,几天不见,姑娘越发标志会说话了,到来跟老婶娘说玩话了,你落地我还抱过你呢,转眼就成了人了。”
一个却赶紧奉承迎春:“二姑娘这是往哪儿去?怎么不见奶娘嬷嬷们伺候呢,姑娘不嫌的话,有事直管吩咐我们。”
绣橘见她们老奸巨猾,左右言他,话中有话,不由动气:“你们不乱嚼舌根子,我姑娘就好了,何敢劳动妈妈们大驾,岂不是罪过。”
两个婆子吊楣撇嘴不服气,斜着眼睛面色愤然。
迎春心中有事,无心跟这些婆子无谓斗嘴,处置她们不过太太一句话的事情,伸手一拦绣橘,眼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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