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景泰帝如此雷厉风行地颁下旨意。既然决定快速行动,为防朝中老谋深算之辈借机讨价还价、争论不休,致使政务拖延,他在布置完任务后即刻解散了御前会议。
群臣虽心思各异,却也知需时日来细细揣摩圣意。
今日皇帝显然无意听取诸臣长篇大论,那便静待良机再行陈奏。毕竟,这些朝堂上的老狐狸都深谙为官之道,知晓何时该进言,何时该退避,行事要看老板状态,不能硬怼。
于是,一众老臣纷纷恭敬行礼,鱼贯而出。唯独李泓暄仍徘徊于原地,面露犹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泰帝一眼便看出这小子有话想对自己说。念及今日李泓暄表现尚佳,景泰帝没有为难他,顺水推舟点名留人,给了李泓暄一个名正言顺留下单独沟通的机会。
这一幕落在毛大人的眼中,不禁心下一动:看来六小王爷颇受圣上青睐,另一位若想改变局面,非得加倍努力不可。他刚迈出殿门,便与郑尚书不期而遇。
两人相视一眼,便又开始互相嫌弃起来。
然而,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他们深知在大殿门口发作并非明智之举。
于是,两人默契地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只是微微送上一个白眼,再轻轻一拂衣袖,便各自转身离去,分道扬镳。
高效的吵架,需掐着老板的情绪点,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一边演戏一边表达自己的诉求,若时机场合不对,聪明人绝不恋战。
待朝臣们都退下后,李泓暄才涨红了脸,将替杨芸儿求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为了增加父皇对杨芸儿的好感,李泓暄絮絮叨叨地讲述了杨芸儿如何带领府中众人赶制棉衣、筹备米粮的种种,还包括如何将自己辛苦猎得的皮货都拿了出来,可谓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父皇,婉儿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如今孩儿府中的赈灾事务,全都由小芸一手操持。儿臣斗胆请求,礼仪教导之事可否暂缓些时日,待雪灾过后,再让小芸进宫学习?”
小芸?景泰帝闻言微微挑眉,他记得之前这个儿子提及杨氏时总是带着几分嫌弃。若非自己前番动怒,这小子恐怕还会一直疏远她。如今却改口称她为“小芸”,看来这个杨氏女子确实有些本事。
耐着性子听完李泓暄的详细叙述后,景泰帝对这位杨氏女子的兴趣又增了几分。
然而,身为帝王,景泰帝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与喜恶。他故意皱起眉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李泓暄见状心中忐忑不安,他说了这么多好话,父皇却迟迟没有回应。六小王爷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急躁起来。
景泰帝心中暗叹,这个儿子的道行还是浅了些,论心机显然不如另一个,不过心思倒是挺实在的。
景泰帝估摸着已经吊足了儿子的胃口,这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朕已知晓。你务必办好赈灾事宜,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这模棱两可的回应让李泓暄心中更加不踏实。他本想再开口询问,却见景泰帝已经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退下。
李泓暄不敢再多言,只得躬身行礼,闷闷地退出了文德殿。
儿子走后,世界又恢复了清静,景泰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吟片刻,吩咐摆架昭华宫。
杨丽妃得了消息,自是百般欢喜的迎接圣驾。
到了爱妃这里,景泰帝卸去一身帝王威仪。他是懂享受的,舒展开身体,斜斜靠在软榻上,享受着美女们按摩服务。
杨丽妃站于景泰帝头侧,亲自为景泰帝按着太阳穴。另两位杨府美女,一位跪在榻前为景泰帝揉腿,一位跪在榻后替景泰帝敲背。
殿中燃着百合宫香,点着上好的瑞碳,暖意融融下,景泰帝此时一身软软地肥肉愈发松松垮垮起来,他任由那三双纤细的玉手在他身上轻轻按压,将疲惫和郁闷一点点挤出躯壳外。
然而,尽管身体在温香软玉环伺之下极其享受,景泰帝却没有放任自己的思绪随之飘散。他微眯着眼睛,随口便在不经意间转入了正题。
“听暄儿说,你那个侄女在赈灾一事上颇为用心。在府中组织人手,又是织棉衣又是筹备米粮的,看不出来倒是个能干的。”
听到景泰帝突然提及杨芸儿,杨丽妃心中一动。她是个惯会看颜色的,立刻顺着景泰帝的话将杨芸儿夸赞了好一番。
见景泰帝并未出言反驳,反而神色间颇有兴趣,杨丽妃又看似无意地将除夕那日崔后的刁难当做故事一般说给景泰帝听。
景泰帝微微皱眉,抖了抖腹上的赘肉,轻哼了一声。
杨丽妃知道他这状态是已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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