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聪明过头了?此时看到请示报告,方知蓝海人要对高架桥动刀非空穴来风,而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两件事,她都拿不出自己的意见。也许,拿不出意见才是正常的。在省领导身边如果总是拿出自己的意见,没准还显得自己臭能。大概仰着脸微张着嘴时刻准备聆听领导教诲才是正常的。丁海霞想到这一层,便哑然失笑。但她还是多了个心眼,没有贸然在文件上签什么意见,而是拿着文件去找处长项未来了。项未来是省政府办公厅二处处长,其位置显然十分重要,因为二处就是为常务副省长服务的,几乎没有别的任务。丁海霞上任第一天的时候,与项未来交谈了半个小时,从项未来的言谈话语中她了解到二处要随时为梁大民提供与工作有关的任何情况,上下左右,口头或文字的,每每接到任务都要力求以最快速度完成,既像消防队和救火车,又像急诊室和急诊大夫。当然了,最后拍板的,是梁大民,或拿到办公会上决定。最后形成文件还要二处起草和下发。
项未来今年三十六岁,比丁海霞小两岁,是个墩墩实实的矮胖子,也许因为常年思考,头顶已经提前稀疏了,只有侧面薄薄的一绺勉为其难地从左至右搭过去,力图遮一下秃顶,但在稀疏的头发的宽大缝隙里,光亮的秃顶却顽强地闪着高光。他原来也是蓝海市人,在蓝海市政府机关工作,后来因为工作需要调到省里。初次见面,项未来就告诉她,他的老婆远在中东的阿联酋,给一个王子做保健医生,两年才能回一次家,只是因为收入还行,否则早跑回来了。他说,他孩子在姥姥家,他属于全天候的工作状态,省长随时可以找他,她么,如果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找他。言外之意,是晚上也行。丁海霞当时微微一笑,暗想你其实想告诉我,你是“准单身”,小样吧你。
女秘书上任(8)
项未来也有自己的办公室,是一楼最里边的一间,相对安静一些。当她拿着文件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云山雾罩地与对方海聊。见她进来,他便伸手示意她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项未来打完电话,先不看丁海霞,而是用一只手掐着额头,沉默了那么半分钟,然后猛然抬起头来,说:“海霞姐,太烦人了!太烦人了!”丁海霞道:“怎么了?谁呀?”项未来道:“还有谁?刚调走的那个副处长!他说他被你无缘无故地顶走了,心里非常憋屈,想找我哭一报,问问我,究竟他犯了什么错误就把他开走了!”丁海霞道:“你怎么解释呢?”项未来道:“能怎么解释?工作需要!再说,秘书长给他找的工作也不错,到一个集团公司去当办公室主任,还提了半级呢!况且工资也比公务员高出许多呢!这人啊,要懂得知足,知足就会长乐,不知足就永远烦恼!”丁海霞道:“看起来我不应该来,硬是把人家挤走了。”项未来道:“海霞姐此言差矣!这个人就不想想,已经年过四十,连正处都提不了,在机关里还有什么前途?还不赶紧找个钱多的地方忍着?现在领导帮他找了,他还不满意。不满意又怎么样?领导还能让你再回来吗?省政府这地方养小不养老,年富力强的可以留在这干,年龄稍大又没有前途的,甭等领导赶你,自己就得主动找地方。这叫人贵有自知之明!”丁海霞长叹一声,没有说话。因为此时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没有前途了,因为她也接近四十了。此时项未来又说:“今晚去五星饭店,我做东,你陪一下吧!”丁海霞道:“请谁?”项未来道:“请那个副处长。”丁海霞道:“我去不好吧?你们说话就不方便了!”项未来道:“不,照说不误,而且,你也得说,亮亮你的口才,让他知道知道,二处新来的副处长比他强百倍!”
丁海霞点点头,就算应允了。都是一个处的事,不好再推。说完,项未来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过来递给丁海霞说:“你来做我的副手,我总该有所表示——你也甭推辞,是别人送给我老婆的,但我老婆手上戴的又比这个贵了。你也别嫌次,这表的牌子还是不错的,‘雷达’。”丁海霞接过来看了一眼,她恍惚记得,在商场的玻璃柜里,这种表都是五千以上的。她有心推辞,但听项未来说,他老婆的比这个还好,便收下了,暗想,回头给他一个银行卡回敬算了。
此时,她把手里的两份文件举起来让项未来看了一眼,说:“这两个文件,我不太了解背景,说不出什么意见,你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项未来道:“都是你们蓝海的事,你怎么会不了解背景?到咱们二处了,就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不提出意见怎么行?咱这儿可用不着谦虚!”丁海霞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感觉这个项未来够不留情面的。看起来以后要想在这混好了,单凭有梁大民那层关系,是远远不够的,况且,那层关系属于偷来的锣鼓打不得,没法拿着说山。无奈之下,她开口说道:“蓝海的建设,我没有意见,我如果提也只能提一点,就是蓝海市里和市郊结合部树木比较少,在大力进行海路、陆路建设的时候,别忘了栽树。”项未来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想必感觉她这个建议太无关痛痒,太小儿科了。但丁海霞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陡然一惊了。丁海霞道:“对蓝海拆除高架桥一事,我持反对意见。理由既朴素又直观:这么做是浪费国家钱财,说白了,是拿纳税者的钱打水漂儿。如果再说得难听一点,可能是哪个既得利益者为了个人利益……”
项未来纳罕地看着丁海霞,可能想不到这个外表靓丽的女子却绵里藏针,而且,初来乍到就锋芒毕露。他说:“你不要乱扣帽子,当初修那个高架桥也是顶着老大的阻力,而实际效果怎么样呢?实践证明,十年来,那座高架桥为蓝海市创造了骄人的效益,现在形势发展了,拆除高架桥,可能带来更大的效益。我们在政府机关工作的人,应该下棋看五步,看两步三步是远远不够的,更不能只看一步,要有超前意识。”丁海霞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因为你拿不出预测拆桥以后的经济效益的具体数字。”项未来连连摇头,抓耳挠腮的样子。丁海霞道:“我是个副处长,又是初来乍到,最好以你们的意见为准。”项未来道:“海霞姐此言又差,秘书长老马特意嘱咐我,一定签上二处两个处长的意见,只有一个就不作数。”丁海霞道:“岂有此理!”项未来道:“你想想,咱们二处能签署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吗?那不让领导笑掉大牙?”丁海霞道:“可我确实不同意啊!我不能违心地瞎签,然后不明不白地跟着承担责任啊!我过去虽在蓝海教委工作,可那大小也是机关,机关里的工作程序我一清二楚,谁签署了意见都是要负责的啊!”项未来道:“你是我的副手,能不能保留意见服从我一次,也签上同意呢?”丁海霞道:“不能。”项未来道:“放肆!这就是你真实的丁海霞?”丁海霞道眨了下眼睛道:“对,这就是我——真实的,一点不掺假的丁海霞。”项未来怒不可遏,抓起一个瓷杯猛地往地上摔去,只听“啪”的一声,瓷屑四处飞溅。丁海霞看不下这些,把手里的文件和手表一并搁在项未来面前的桌子上,站起身一言不发扭头便走。项未来在身后大喊:“海霞姐!丁海霞!”丁海霞理也不理,出门走掉了。
。 想看书来
拆桥阴谋(1)
项未来拿着兀自一个人签了意见的文件来找秘书长马心诚。项未来很郁闷,他还从来没遇过这种事,下属的副处长竟然拒绝与他签署相同的意见!同在一个处工作却不能步调一致,今后的工作还怎么干?本来他应该给她来一个下马威的,事情却颠倒了,她竟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而且,就连送她一块高价表她也毫不为之所动!这样的副职是不是太狂了?
他对马心诚说:“秘书长,这个丁海霞是谁让调上来的?什么背景?怎么整个一个生瓜蛋子?连机关工作的基本常识都没有?”
“怎么,她冲撞你了?”马心诚接过文件,看了看别在上面的签字笺,见只有项未来的签字,却没有丁海霞的签字,他沉默了。丁海霞自然是有背景的,但这个背景马心诚不能说。
项未来见马心诚不说话,就说:“丁海霞坚决拒绝签署意见,她说,如果签,也是反对意见,您看怎么办?反正我的意见已经写了,您如果感觉我一个人也可以代表二处,那就作为我们二处的意见算了。”
马心诚诡谲地一笑,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梁副省长只怕要的就是丁海霞的意见,而我们要的也是丁海霞的意见——从现在的情况看,你的意见反而是无足轻重的。老弟,你的明白?”
“那,怎么办?”项未来殷切地看着马心诚。
“回头我找丁海霞试试。你去吧。”马心诚把文件撂在办公桌上,抽起烟来。长时间以来,马心诚与项未来的配合相当默契,差不多到了相互支撑相互依存的地步,这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只有他们俩心里清楚。蓝海市拆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扑朔迷离,说不好听的就像一个圈套,谁签署同意谁就钻了圈套。高架桥的寿命一般都是五十年,这点常识马心诚心里明镜似的,刚修了十年的蓝海高架桥正在青壮年,却迫不及待地哭着喊着要拆,但凡有点头脑的人能不骂娘?如此反常的事能没有内幕?
也许事情没有这么复杂,但马心诚就是这么看的。
有了丁海霞的同意,他就好签同意,就好向梁大民交差,否则,单凭他和项未来的签字,根本不足以抵挡将来梁大民的追究。每当面临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时候,签不签同意,马心诚首先想到的就是谁能替自己挡一下,这是一个老机关的职业病,还不能简单地说是老油条。如此看来,大机关的人都活得很累。没错,像走着十丈高的钢丝,还要耍出动作,远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轻松惬意,尤其那梁大民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锱铢必较的人。
那项未来气鼓鼓地走出马心诚的屋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着一会儿去饭店吃饭,本来说好让丁海霞也去的,此时他突然不想让她去了,如果她在饭桌上也和他对着干,拆他的台怎么办?但他突然感到,丁海霞这个女子肯定来头不小,否则不会这么横冲直撞,这么眼里没人,这么牛X哄哄。这么想着,他就坐不住了,他拿出那个手表盒子,站起来,拉开门往外走,去找丁海霞,他要力邀丁海霞去饭店,他要在酒桌上对丁海霞讲讲自己的奋斗史,自己比她小两岁却已经高她半级,那是开玩笑的唾手可得那么轻巧吗?省政府的处长绝不等同于蓝海市教委的处长,没有点真才实学能被梁大民点将点到省政府来吗?
他轻轻推开丁海霞的门,见她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补妆。他轻声说:“怎么,你要出去?”
拆桥阴谋(2)
丁海霞吓了一跳,急忙扭头,说:“怎么神出鬼没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你一会是不是想出去?”项未来把手表盒子放在丁海霞眼前,还是问这句话。
“一句话用得着问两遍吗?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去?不是要跟着你去请客人吗?”丁海霞没好气道。她没有推辞那个手表盒子,而是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兜交给项未来。项未来眼前一亮,感觉丁海霞很会办事,还不是汤水不进的生瓜蛋子。因为,他捏着信兜感觉硬邦邦的,知道里面是银行卡。他猜不出卡里有多少钱,他并不计较里面钱的多少,关键是丁海霞的这个举动让他满意——她懂得礼尚往来。
“哈哈,哪个领导慧眼识珠,把你这尊神请进来了,你稍一化妆还是蛮漂亮的。”项未来把信兜塞进口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着丁海霞化妆。
“别冷嘲热讽、夹枪带棒的,谁是神啊?连领袖都是凡人,都免不了有失误,你把我说成神,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丁海霞往嘴唇上涂着唇膏,连看都不看项未来一眼。
“得,得,海霞姐,咱不矫情,咱能不能达成一个协议:大庭广众之下咱们保持一致,有不同意见私下交流,怎么样?”项未来其实就想说,到了酒桌上,你别跟我唱对台戏。丁海霞多聪明啊,这一点还不明白吗?她微微哂笑了。
“我会顺着你的思路行事,但你别想让我在喝酒上为你冲锋陷阵,我没有酒量。”丁海霞把丑话说在前面了。
“说话办事既不吃亏也滴水不漏,我发现这就是你的风格。以后考虑工作时尽可发挥你这个专长,但对我这个小老弟还请海霞姐手下留情。”说完这话,项未来讪讪地干笑了两声。
“我这人毛病蛮多的,一会风一会雨的,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丁海霞抹完了嘴唇,上下嘴唇合上呡了一下。
“海霞姐别吓唬我啊,我可胆小!”项未来看着丁海霞的后脑勺和脖颈,丁海霞留着齐耳短发,短发下白皙的脖颈上有些细细的茸毛,看得项未来心里一个劲发痒。他感觉,如果丁海霞不是这种别别扭扭、不顺南不顺北的见棱见角的性格,他会迅速爱上她。此时他就非常想扑上去亲吻丁海霞脖颈上的茸毛。但他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丁海霞会毫不客气地甩他一个大嘴巴,还会把状告到马心诚那里去。
“你在我屋里坐一会,我到秘书长那去去就来。”丁海霞站起身转过脸来,与项未来对视了一下。这张稍事化妆的脸庞让项未来心里咯噔一下子,真他妈靓啊!把丁海霞弄进机关的真有眼光!他痴痴地看着丁海霞走出屋子,一个劲点头不止。
在秘书长马心诚屋里,马心诚看了明眸皓齿的丁海霞一眼,便立即垂下了眼睛,因为他感到炫目,他不敢和她对视。眼前摆着两份文件,他有心想听听她不签意见的理由,但他倏然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她不同意,怎么能强逼着她签字呢?他先示意她坐在椅子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一个英姿勃发的中年男人形象,递给她,说:“本来,我想过几天再把他介绍给你,你初来乍到,谈这个似乎不合适,但梁副省长偏偏让我抓紧办,说一个人的芳华稍纵即逝,尤其是女人,不抓住就对不起自己。作为我们这些旁观者,不帮这个忙就是对不住你。”
丁海霞把照片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确实不错。从外观上看,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与自己蛮般配的。怎奈截止目前她还没从思念齐汝佳的情绪里摆脱出来,对其他男人,即使再怎么优秀,她也没有感觉。
拆桥阴谋(3)
“这个人刚五十,前不久死了老婆。他是省城大学的经济系教授,是领导们眼里的红人,在整个经济学界也有一号,一年里得有几个月时间在北京开会。他对你的情况也很满意。对了,他还有个儿子在美国读大学。喏,这是他的手机号。”马心诚递给丁海霞一张名片。
丁海霞不得不接了过来,粗略看了一眼,这个人叫罗兴文,一大堆名号虚衔,诸如“某研究会常务理事”、“某集团公司常务顾问”、“某集团公司常务董事”、“某大学客座教授”、“某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之类。丁海霞对这类人基本不了解,只听女同事议论过凡是在集团公司拿薪水的所谓学者型董事,都是经常帮着忽悠,让很多股民跟着上当的一类人。但他对罗兴文未加评论,因为他还远远没进入她的视野,眼下她根本没这个心思。她把名片塞进上衣口袋。也许她回头就扔了。
“你们几时见一面?罗兴文忙得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abxsw.net dingdianshu.com bxwx9.net
kenshu.tw pashuba.com quanshu.la
tlxsw.cc qudushu.net zaidudu.org
duyidu.org baquge.cc kenshuge.cc
qushumi.com xepzw.com 3dll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