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说,女人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无非是男人。
我觉得这基本上属于一句废话,男人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难道是男人?其实,男人年轻的时候,遇到的无非也是女人。
男人女人,这是个没完没了事。
从宝莉到青瓷,从苏小染到白碧,以及那个纺织厂女人,我所经历的女人在我脑海里演着电影,有的是黑白片,有的是彩色片,有的是无声片。
青瓷应该是黑白片,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我。宝莉呢,宝莉是无声的,始终也没有多少联系,可是,却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苏小染是彩色的跳跃的妖娆的,我们始终不曾心心相印,她永远游离在我的想象之外。白碧,试图抓住我,试图替代苏小染的位置,可我明白,谁欠谁的,都是定数。
我和苏小染之间,是定数。
宝莉是一缕风,我以为抓住了,打开一看,只是一缕轻烟。青瓷是阵雨,我以为会淋湿了我,结果却发现,她一走,我的衣服就干了。
苏小染的心,没有在我的身上。
我一次次地问她,苏小染,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笑着,很轻浮地笑着,然后不回答。
我在抽屉里放钱,随便她花,三千五千,也就是几天,她的衣服鞋子包,房间里堆得到处都是,都说章小惠是败家的娘们,她也是。
白碧说她的坏话,这种女人,只能败家,她不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你放手吧。
我说,白碧,不用劝我了,我不放手,我认定的事情,永远不会回头。
三个月后,苏小染失踪,我把公司里新赚到的五万块钱放在抽屉里,第二天,钱没有了,留了一张小纸条,沈丹青,我去找网友了,不要等我了,不知何时回来,也许三天五天,也许十年八年!
贱人!我恶狠狠地骂着。
表哥说的对,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我打开电脑,找人破译了她的QQ密码,看她的聊天记录,是一个北京男人,说着色情笑话,讲着杜拉斯,从煽情开始,到QQ上做爱。
这就是我想要的女人?
我砸了电脑,然后把苏小染的东西全扔到了垃圾箱里。
那些黑色的长筒丝袜,一双又一双,全是她的,黑色,透明,蕾丝,用来引诱男人的道具。那些梳掉的长发,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南京的老房子,因为太阳照不到,阴暗的地方,我看到她的胭脂盒,安静地摆在那里。
打开,是碎了胭脂。
苏小染温柔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喜欢胭脂,是从很小的时候,那时才刚刚七八岁吧,外地一个女人,被邻居家男子带回来,唱评戏,喜欢化浓艳的妆,最喜涂胭脂。
那时她小,刚够得着窗台,于是趴在窗台上看女人涂胭脂,小小的心,胀满了风一样,鼓鼓的,喜欢着,爱着,盼望着长大,也涂胭脂。
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是个单纯的孩子,我喜欢听苏小染讲她小时候的故事,是谁说过,如果一个人肯给你讲她小时候的故事,就有了贴心的温暖?我不知道苏小染小时候的故事,我却知道苏小染是个喜欢胭脂的女孩子,然后问我,你看,我是不是像如花?
不,我否定她,你哪里像如花?你像那个负心的十二少呢。
她到底负了我。
白碧来了,看我扔她的东西,幸灾乐祸地说,早知你会扔了她的。我听了,心里一疼,赶紧跑到垃圾箱再捡回来,衣服是九成新的,还有一件,我夸过好看,米色的衬衣,有朵莲花,我说好看,她立刻买了下来。
白碧缠着我,她走了,我来好了。
不要闹了,我冷淡地说,白碧,你要自重。
她便骂,沈丹青,我一个风尘女子,说什么不自重不自重?听着就十二分的可笑,不要让我笑了,我愿意跟你,是看你老实稳妥,说到底,我们这种人,是要稳妥的,苏小染不要,可我要,你说,我哪里不如她?
我看白碧,一样的修长身材,也是一样的美貌如花,可到底,她哪里少了几分灵气?我终于知道,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不会有火花,而有些人一见,便是前生今世了。
白碧缠着我,然后几近恳求。她穿黄色小抹胸,有玲珑的眼神,身体离我不过五厘米,我只说一个行或点半个头,她就会倒在床上,用不着费太多力气,况且,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我。
我挥了挥手,白碧,我心里乱得很,整个心里全是她,不要来烦我了。
她骂骂咧咧走了,高跟鞋有声有色地响着。我倒在床上,看到床上有几根头发,棕黄,有淡淡的红在里面,是苏小染的头发。她的头发到处都是,好像她的人到处都是。我趴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万分地委屈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湿了被子,我想念苏小染,纵然她辜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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