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鸣佩打量着他。
这幅睡颜她应当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才对,可是这一次却这样陌生。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潦草过,下颔上已经冒出了青色,竟然也没心思打理。或许是昏迷之中也难忍疼痛,眉头蹙着,露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呢?”
这个人,明明总是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妥帖,一尘不染,好似天生就该受这一副金质玉相,而不是不知生死地躺在这里。
薛鸣佩伸手,想抚平他的眉宇,却只是徒然。
“走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骗子。”
想到换药的时候看到的伤口,她的喉头有些哽咽,嘴里碎碎念着,期盼这个可恶的人能够听到,早点自觉地醒过来。
为着他这场变故,大房的人夜夜都不得安寝,大夫人几乎每天都去佛堂,都快变成第二个戚宁雪了。苒妹才养起来的小脸蛋,也消减了下去。
薛鸣佩念叨了不知道多久,声音慢慢沉下去,最后没能抵抗住积攒了几天的困意,握住他的手,趴睡过去。
烛火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佩娘?佩娘?”
她被这催魂似的声音搅得心神不宁,惶然地伸手驱赶,却被紧紧抓住:“醒醒,佩娘,你怎么睡得比我还沉?”
这个声音!
她睁开眼睛,却见戚韫支起身子,正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醒了!”薛鸣佩喜出望外,猛地抱住他,恍惚中又想起来他身上的伤,急匆匆停手,“我去喊大夫!还有娘和苒妹……”
“等等,先别去。”戚韫却不肯放开她,表情变得捉摸不定,“别去。”
“那怎么行?你的伤要紧,而且娘她们那样担心……”薛鸣佩住了嘴,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毛,总觉得什么地方怪异,“你怎么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戚韫叹了口气,错落的灯影打在他清俊的脸上,竟然有些阴仄。
“怎么能让她们知道呢?”
“你说什么——”
薛鸣佩睁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戚韫的胸口处不断涌出鲜血来,比原本她看到的样子更加严重了。
她只觉得喉咙抽紧,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被他死死抓着放在那溃烂之处。
“扑通!扑通!”
隔着鲜血淋漓的血肉,薛鸣佩摸到了他刚劲有力的心跳声。
“戚、戚韫?”
浑身发麻,躯体僵硬,她甚至无法细思,他到底想做什么,便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量裹挟着,穿进了血肉里。
“噗。”
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躲什么?”他笑得温柔,仿佛和往日没有半分区别,眼神却很冷漠。
薛鸣佩浑身发抖着,被迫继续掏空他残破的血肉。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对我做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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