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姬朝宗去忙他的公务,顾攸宁就继续处理酒肆和三七等人的事。
半夏和李嬷嬷是不必说的,无论她去哪,她们肯定都会跟着去。至于七巧,她当初收留她是因为七巧和家人不睦,总被欺凌,有回她被兄嫂打得满身是伤扑倒在她的马车前,她于心不忍便帮了一把,如今她和兄嫂等人早没了关系,爹娘又死了,自然不能回家去,不过她瞧着七巧跟三七每回见面,两人都得各红半边脸,私下各自问了一遍,果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索性就做主给他们定了亲事,又把酒肆送给了他们,权当做贺礼。
至于像殷嫂子那几个同她交好的人那边,她也是都送了礼,又道了一声要走的事,相处大半年,他们帮了她不少忙,于情于理都得说一声。
他们自是不舍,可见她满面笑意,又是跟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回家去,便是不舍也都是恭贺。
这样忙活了几日,也就快到年末了。
回京过年肯定来不及了,她和姬朝宗便打算先给京城送封信,再让人送点年礼,回头等到了京城再告罪。
表姐和泰叔那边也得送封信过去。
她当初到宣化之后怕两人担心就给他们递了信过去,这一年来也常有书信往来,只不过她每回给表姐送信都是直接送往军营,没有送到王府,而表姐给她回信也十分小心,倒是真的没让姬朝宗查到。
想当初自己小心翼翼,就是怕人找见,可如今……顾攸宁看着书桌上的两封信,不由摇头失笑。
当真是白费时间。
轻轻吹着纸上的墨水,打算等它干了就让半夏送出去,可还没等她喊人,半夏就打了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封信。
“谁的?”
“泰叔的。”半夏把信递给她。
“泰叔?”
顾攸宁放下手中的纸张,有些惊讶,“不是前不久才送来,这还没到时间呢。”话是这样说,可她担心出什么事还是立刻就打开了信封,红木桌上搁着的山水宫纱灯很是明亮,顾攸宁凑过去看信,等看清纸上那几行字,未等看完脸色就猛地一变。
扑通扑通——
心跳得很快。
她像是不敢相信,又强忍着低头把信上的内容扫了一遍,确定没有看错后,突然就站了起来。
“怎么了?”半夏被她唬了一跳,又问,“泰叔写了什么?”
凑过去看那信上的内容,看清后,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了一变,“这……”她嘴唇微张,杏眸圆瞪,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泰叔他,这是找,找到少爷了?”
她说着抢过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顾攸宁没有阻拦,任她抢走,或者说此时的她也阻拦不了什么了,她的目光微怔,神情还有些茫然,嘴里喃喃念着“哥哥”,等反应过来,立刻提步往外走,心里就跟什么似的,像是无数熔浆在不住翻滚,噼里啪啦的,满是滚烫和焦灼。
哥哥……
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一定还活着!
泰叔已经找到他了,就在宁阳,对,宁阳,她……她要去找他!
顾攸宁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她起初只是快走,到后头却变成小跑。
身后半夏还在看信并未察觉,而顾攸宁抬手掀起软帘,不顾迎面打来的寒风,艳色的裙角在半明半暗的夜空下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像一只一往无前的飞蛾,可她最终还是没能跑出去。
“出了什么事?”
头顶传来一道熟悉而隐含担忧的男声,而顾攸宁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本来焦灼不已的心在这道声音下却突然奇异地平静下来,她长睫微颤,抬起浓密的眼帘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喊他,“……姬朝宗。”
今夜无月。
少女明艳的面庞在风灯的照映下,有些苍白也有些茫然,她像是还没有全回过神,可很快,她就抬手抓住了男人扶着她的胳膊,“姬朝宗!”
她又喊了他一声,声音比起先前还要显得急切一些,却也有着无法掩藏的高兴。
“我在。”
握着他的胳膊有些用力,姬朝宗虽说不至于感觉到疼,但还是轻轻拧了下眉,没有张口去说什么,依旧低头看着她,抽出一只手安抚性的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问她,“穿成这样就跑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又见她衣衫单薄,眉宇更是紧蹙起来,把人拉到自己怀里,用身上的大氅去包围她,而后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带人往屋子里走。
顾攸宁竟也乖乖由他带着,嘴里说,“我找到哥哥了。”
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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