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这副性格,一定要人照顾才行。”雪之下说道。
雪之下刚寄宿到江离家的时候,碍于家里没有适龄的姐姐,江离的父母又不太方便,所以直到正式上学那段时间,两人都是同一张床睡得。一直到了小学一年级,双方家长考虑到实在是男女有别,又因为到了差不多该培养自立的年纪,于是就分开了。
一开始还忧虑到女孩子家家,孤身一人寄宿在别人家晚上会不会睡不着,结果适应不过来的反而是江离,那阵子夏天正好在外婆家和表姐们看了出电影星河战队里最有名的脑虫吸食人脑的名场面,搞得江离整日疑神疑鬼担惊受怕,和雪之下一分床睡,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顶个大黑眼圈到学校里挨笑。
无奈,当时身为小大人的雪之下只好在晚上女仆熄灯后,悄悄摸到江离房间,等到江离睡着之后,再光明正大地走回自己卧室。
负责清理的侍者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还原成了江离打翻茶水前的样子。江离像是喉咙里卡了药片一般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两三个侍者在他座位上忙前忙后,药片紧贴着喉咙干涩的触觉,反复拉扯着黏膜。
“你是怎么看待雪之下同学的?”户部问道。
“什么?”江离没预料到户部一脚直接把话挑明到真刀真枪肉搏的程度。
雪之下不语。
“我觉得有什么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户部挠了挠头,无辜地看着江离。
江离该说什么呢?他已经搞不明白自己心思了。
雪之下的名字像是一道难解的题目,时刻萦绕在他心头。她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赤红色的海潮淹没了他的思绪,不断地在他心中鼓动。
江离最喜欢到湖边发呆,漆黑一片,仅燃着几盏快要睡着似地橘黄色地灯的边上。月亮高高地斜挂在天上,是雪白色湖面,人和人只能大致分辨出身形而看不出样貌。湖的另一边,是远处闹市区高楼微弱的起伏,射灯在漆黑的夜幕里不安的扫射着。
阒然无声的湖边,后厨新来的学徒,正坐在湖边的木地板上,给一旁下班了的女仆,炫耀似地弹奏着吉他。
风纤巧地吹起了边上的柳叶。闪烁着警灯的巡逻车,快速从一旁的柏油小路上驶过,已经关闭的喷泉,赤裸着身体着童子雕像,正托举着大理石的托盘,孤黄色的灯光打在上面。
只是在回去的时候倍感寂寞,哪怕来时和去时的风景均已看了不下一万遍,哪怕有时候会突发奇想想着干脆乘飞机随便去个不知名的小国玩两圈就好了,但理智在告诉他回去。
只要客机在一万米的高空以时速1667千米的速度沿着赤道向西航行,理论上就可以一直保持白天。
江离很快就停止了任由思维泛滥的念头,他意识到了这种思维的危险性,它对现状来说毫无用处,并在不断试图扭曲着他目前的认知。
思绪像是褪去的潮水,少年的心头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细碎的泡沫。
“小雪,你看这是什么呀?”有比滨举起马蹄水的杯子对着雪之下问道。
江离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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