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将红衫翻了个面儿,顺道瞥了眼她可怜兮兮的小样儿,边低头熨着调笑道:“浣月是担心你以后嫁了人就没人给你擦屁股了,无妨,等回头你嫁人那天,我去集市上寻个最好的熨斗来送你当嫁妆,保准儿啊让你熨地那位小女婿服服帖帖的。”
浣月原要训斥的话还未出口,便忍不住捂唇笑弯了腰。
“你你你!你们!!”洗华本就绯红的脸颊更烧了起来,羞答答地倒真一副小媳妇儿模样。
“挺开心啊?”正嬉笑着,倏然一道冷懒散漫的嗓音落下,打断了香阁里女儿家的嬉笑声。
男人推门而入,逆着光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一袭墨绿勾金鹤纹长袍,勾勒着他高大修瘦的身姿。黑金发冠高绾着发髻,偶有些缕碎发轻垂散落,却丝毫遮不住他阴郁迷人的眉眼。
男人的一双桃花眼格外撩人心魄。
狭长的眼尾,略微上挑,尽是透着妖冶的邪气。浅棕色的眸子只稍一眯,便又是说不出的潋滟不拘。
“掌柜的。”
“掌柜的。”
洗华和浣月瞧见来人,忙止了笑,躬身行礼。
姜柠瞧见来人,也不慌,稳妥妥地将手里熨斗归置好,跟着行了一礼:“早,陆掌柜。”
陆绍人缓缓踱步,步调似他的人一般漫不经心,“哟,聊什么思春话呢,脸这么红?”路过洗华身侧,上等的和田玉扇于他手掌中玩弄一转,手持扇柄挑起她的下巴,语气戏谑。
洗华被自家掌柜这番架势,吓得身子一抖,思及方才被调侃的话,脖子都红了,哆哆嗦嗦道:“没、没聊什么……”
一旁的姜柠和浣月皆低着头,极力憋着笑。
陆绍人自然也不是真想知道,妖里妖气地朝洗华抛了个媚眼,扬了扬手中的玉扇:“乖,你们先下去,我跟安儿单独聊聊。”
“是。”得了赦令的姑娘们忙匆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姜柠因方才熨衣服始终低着头,脖颈早有些酸意,但面儿上的礼数怎么也要端着。她耐着性子,躬身垂首微笑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哎,寄人篱下啊。
陆绍人依旧步履悠闲,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拎起一颗喜糖往上抛了下复又接住:“我听说,有人讹了将军府两千两。”
闲散笑了声,走至姜柠身后,故意贴近她耳侧,意味深长道:“怎么?公报私仇啊?”
陆绍人是美的。
不同于唐忱的清冷淡漠,陆绍人像只千年的老妖豹,他美的野性、狂侫,也渣的恣意,放肆。
姜柠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往后退了步,细指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明媚一笑:“他毁物赔钱,天经地义,何来私仇一说?”
“哦?原来姜大小姐如此大度,被人退婚也不记仇?”他轻挑了挑眉梢,环胸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个死人,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家几代从商,家大业大,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商贾大户。姜柠认识陆绍人刚好是在唐忱远赴边陲那年,算下来也有六七个年头了。他俩打小就不对付,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扯头发掐脖子都是家常便饭,直打到双方父母都有了不薄的交情。哪怕在家宴的饭桌上,两个人也从没消停过。
但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
如今即便姜柠心里头不乐意,也不得不时刻提醒自个儿要端庄,要淑女,要优雅大方。
“他不娶,自然有旁人娶,我又何必耿耿于怀。”姜柠仍笑吟吟的,一双清盈盈的眸子尽是水光。
陆绍人长指勾了勾玉扇“啪”的一声打开,轻扇了几下,摇了摇头惋惜道:“我早便说过那姓唐的小子不是你的良人,你仔细想想,你俩青梅竹马,父母之命。两家又门当户对,但他为什么不愿意娶你?”
“为什么?”姜柠不明所以。
“啧,还是记仇。”陆绍人笑得奸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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