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江北很多人都在放水灯,一盏盏眼花缭乱,但都没你在景州放的那两盏好看。”
陈玄卿手上没用什么力气,语速也很慢,像是做好了她随时转身离开的准备。
越是这样,覃如反倒越狠不下心来。
屋檐下雨水连成线,在青石板上溅出一个个水坑。
他的声音很低,被雨夜镀上一层潮湿的孤寂。
“那时。。。。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真心?”
那夜,他们之间只隔了摇曳的烛火。
却像是隔着千万尺。
之后他用尽手段,想填平这千万尺的沟壑。
终是离她愈来愈远。
“后来,你又说真心是分不成很多瓣。”
陈玄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我。。。我花了很久才想明白这句话。”
当看到覃如与那夫子在一起,书院里的学童一口一句“师娘”的称呼她时,陈玄卿几乎嫉妒地发狂,夜里梦到的也是她与他人恩爱两不疑的场景。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明白了覃如的那句话。
真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看到意中人与他人同榻缠绵,繁衍后代。
帝王给不了这样的真心,所以她不要。
宁愿舍下一切,也要逃离深宫。
他当然可以找她千千万万次,但永远不可能留得住她。
“如娘,我见过太多深宫阴私,亲友反目,但对情爱真的。。。一窍不通。”
欲念因一场蛊毒而起,又在一次次水乳交融中动了真情。
他的全部情爱,都因覃如而起。
纠缠至今日,早就无法抽身。
“倘若我说,此刻能给的,是独属于你一人,不会被旁人分去一分一毫的真心,你可还愿意要?”
淅沥的雨声将尾音淹没,恍惚中,覃如还以为听错了。
这是陈玄卿会说出口的话吗?
在她彷徨之际,攥着腕间的手指忽然一松。
“抱歉,我喝多了。”
没有咄咄逼人。
似乎生怕多做一件让她生厌的事情。
陈玄卿扯了扯嘴角,混沌的视线停留在覃如的小腹上。
指尖轻轻拂过,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
“孩子的生辰,之后可否传信予我?”
“据说我出生那日,母妃身边只有嬷嬷守着。”他自嘲一笑,喃喃道:“若不是我身居太子之位,怕是这宫里无人记得我的生辰。”
“我不想他也有这样的爹爹。”
有一滴冰凉打在覃如的手背上,是雨吗?
可屋檐下怎么会有雨?
陈玄卿踉跄着站起身,半个身子落进了雨幕里。
雨水将他身上华服彻底打湿,狼狈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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