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山西密林道上,往来无人,一片寂静。
此时,日正当空,一株百年老槐之下,却有一蓬面老汉,戴一顶破烂斗笠,微眯一双老眼,斜倚乘凉。
突然之间,地上似有雷声隐动,山路尽头,有几点黑影快速逼近,待到近了,却是七骑快马,马上各有一骑士。在这种荒郊野道上,突然出现这么多快马,本来就是件奇事,更奇的是,这些骑士居然都是相貌清丽的少女,由头至尾,七人分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锦装,端的眩目,七骑驰来,便如一道彩虹穿过,给这萧瑟的古道瞬间添了道浓彩。马上七女边驱马边笑闹,只听身着绿装的少女边回首望边问道:“少爷人哪去了?”着红装的少女咯咯笑道:“你还不知道咱少爷哪副德行啊,指不定碰到哪位美女,上去勾搭了。”着天青色装的少女勒住马缰,说道:“小红,别乱说笑,我们在此歇歇,等少爷前来吧。”其他六位少女各道声好,便各各下马,找了片树荫休息下来。
不多时,又是一人一马从道路尽头赶来,这次却是个弱冠少年,穿着倜傥,凤眉英目,倒也算是一表人才,只是全身一副有气无力的死人样,微睁双眼,便似在骑在马上也要睡着一般,而胯下的马也被他驾驭得乱七八糟,慢吞吞的,沿着“之”字形的路线缓缓驰来。
好容易来到近前,那少年翻身下马,冲着那七位少女道:“你们这几个死丫头,这种鬼天气也要赶路,你们想热死我啊,害得我,害得我。。。”话没说完,便躺倒在一棵树下,边吐舌头边从身上掏出把折扇,扔给那位黄衫少女:“来,黄丫头,给我扇扇,热死了,这鸟天气。。。”黄衫少女正要依言上前,手上的扇子却被红衣少女一把抢过。“我说我的少爷,你只会使唤黄姐姐,这次不如让小红来服侍您如何啊?”那少年睁开一只眼睛斜了她一眼,却注意到另一颗树下躺着的那位老汉,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情,转瞬间却又回复懒洋洋的德行:“我说你啊,不如给我去服侍那边那位老爷子吧,少爷我可受不了你。”红衣少女嘴一嘟,不服道:“我还懒得服侍你哩!”却径直走到那位老汉面前,边给扇风边温言道:“老爷爷,我们少爷让我来给您扇扇凉,好不好呢?”那老汉本正眯眼乘凉,闻言惊起,连连摆手道:“哎呦,姑娘,这怎么使得,我老汉可受不起啊,会折寿的!”
那少年却眯缝着眼道:“使得使得,敬老尊贤,孔孟之道也!”其他六位少女听得他摇头晃脑掉书包,一齐掩嘴偷笑。那黄衫少女道:“我说少爷,你让小红去敬老尊贤,自己却在大树下快活自在,这恐怕也是少爷你的孔孟之道吧?”那少年睁开眼怪笑道:“你取笑我?”一溜烟起身,抢到小红身前,接过扇子,当真亲自给那老汉扇起凉来。那老汉似感尴尬,起身欲走,一只手却被少年的手抓住。那老汉苦求道:“这位小相公,你就饶了老汉我吧,我要是碍着你们了,我走就是了!”那少年哈哈笑道:“老爷子哪里话来,要论先来后到,该是晚辈们碍了您老人家才是,让晚辈给您扇扇风,以示歉意如何?”手上却暗暗加了力,谁知那老汉突然喊起疼来,五指张开,矮身呼道:“哎呦,我的手,哎呦,我的手!”
那少年一怔,手上一松,那老汉便飞也似的跑走了。
小红走上前来,敲了敲少年的头,“我的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连个老人家你怎么都作弄起来了?”少年没好气的用扇子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记,“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丫头来教训我啦?继续赶路!”其余众女见状大笑。八人一齐上马,这次却轮到那少年领头了。众女中最沉默少语的紫衣少女忽道:“少爷,我觉得刚才那位老汉非常可疑。”
“哦?你说说看?”
“其一,那老汉虽然衣着破烂,但却非常干净,跟脸上蓬头垢面的样子相去甚远,显然是刻意装扮的。其二,刚才少爷你抓他的手时,他非常本能地让手多伸了几寸,没让自己的脉门被扣住,这显然是只有练家子才有的动作。况且大热天下,即使在树荫下乘凉,也应汗流浃背才是,那老汉脸上却一滴汗都不渗,显然是内功已到相当火候。以这几点看来,婢子以为,这分明是一个内外功俱臻炉火纯青之境的高手假扮,而与其说他在遮荫,不如说他是在等人。”
那少年点头道:“分析得很有道理啊,蓝丫头,你倒说说,那人是何路数?”
身着湖蓝上装的少女笑道:“少爷,你可太抬举我啦,我哪有阿紫姐姐聪明伶俐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没好气道:“连你也跟我耍贫?还是说,你也想吃我的竹笋炒肉?”众女闻言又是一阵嬉笑。
蓝衣少女俏脸一红,道:“刚才少爷抓他手时,他的手不缩反伸,可见此人并不怕手被捉住,说明他平时善于擒拿之术;而以他额上太阳穴暴鼓的样子来看,当是少林纯阳内功练到炉火纯青的结果。再以他的年龄相貌加以分析,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当是三十年前,,以少林大擒拿手闻名中原武林的‘断腕手’铁通没错。”
少年沉吟道:“你都说是铁通,那就真是铁通没错了。这个人我倒也听说过,据说他后来投靠了洛阳的中原镖局,他不去跑镖,来到山西地界做甚?”
蓝衣少女道:“我的少爷,这我就不知道啦,我又不是神仙。不过连铁通这样的高手都来了山西,看来中原镖局的其他头面人物也该会出现才是。”
红衣少女咯咯笑道:“蓝姐姐,你虽不是神,不过离鬼倒是很近了。光凭这么点蛛丝马迹,你就把人家的身份给挖了出来。阿紫姐虽然精明,不过碰到你这万事通,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咯!”
蓝衣少女听了笑骂:“小丫头片子,你敢骂我是鬼?”马鞭一挥,朝红衣少女打去。红衣少女边笑边求饶,手上的鞭子却也不闲着,两人你来我往,拆起招来。
少年显然看着头大,转身道:“黄丫头,你能不能让这两只鬼安静片刻?”
黄衣少女抿嘴笑道:“她们连少爷都管不住,我又怎么管得了?”
正在吵吵闹闹间,一片市镇渐在眼前。
另一头,依旧是那个密林古道,却有另一行人飞马赶来。为首一女子见到铁通,立即飞身下马,拜倒在地道:“铁大叔,这次家父生死,就全倚仗大叔您了!”一面却扑簌簌,眼泪落将下来。
那老汉正是人称“断腕手”的铁通。此时,他抛去斗笠,直身而立,眼里精芒暴露,哪里还是一副潦倒模样?拜倒在地的,则是中原镖局总镖头万盛之女万亭亭。铁通慌忙将万亭亭扶起,一双老眼中隐有泪光泛动:“贤侄女请起,铁某二十年前身手总镖头大恩,这条命都是总镖头给的,还说什么倚仗不倚仗。这次若求不到还魂丹,我这条命随总镖头一起去了就是!”
一定神,又道:“贤侄女,你道我刚才碰到了谁?”万亭亭见他表情凝重,却也心惊,问:“是谁?”铁通沉声道:“是魔教中人!”万亭亭惊道:“魔教,大叔指的莫非是东海灵蛇教?”铁通道:“正是。我早闻东海魔教教主座下有左右护法,四司童子,七剑使等职。若我猜的不错,刚才我碰到的七个年轻女子便是魔教座下的七剑使,另外还有个少年,只听那些女子称呼其为少爷,我却想不起是哪号人物。”万亭亭沉吟道:“少爷,少爷。。。。。难不成是魔教教主之子?”铁通道:“很有可能。不过不论是谁,这次七剑使居然一齐在中原出现,看来中原必将有大事发生。你我这次行动务必得小心为上了。”万亭亭悄声问道:“铁大叔以为,那七剑使武功如何?”铁通沉声道:“不管武功如何,只要是跟魔教有关的,还是别沾为妙。走吧,否则日落之前就赶不到太原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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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府最早称作晋阳,战国时为赵国国都,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划为太原郡,是为郡治。东汉时称并州,后来才改并州为太原府,是为府治。太原自古便为各国都城,历来繁华,称为中原最繁华之处,一点也不为过。当真是市井繁华,人物锦绣。街通街,巷通巷,交通繁忙,道路纵深,一不小心便会迷了路,满眼酒肆店家林立,东歌西舞,到处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浑不知身在何处。
七女一男置身于这等繁华之所,也不禁觉得双目欲眩。少年看着后头几位雀跃不已的样子,摇头道:“你们这群死丫头,不会先给少爷找个地方歇下来再来这里逛街么?”小红嚷道:“这事让我们的万事通跟黄姐姐来处理就好啦,我啥都不会,也帮不上忙哩!”蓝衣少女吐了吐舌头,道:“你这死丫头,就会推脱责任。”指了指前面一家店,“不如就那间吧?”
少年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家客栈,危宇飞檐,三层楼高,招牌上书“云龙客栈”四个烫金大字,倒也气魄,便道:“好吧,就那家了。”
蓝衣少女便走进店去,往柜台上一拍,“啪!”,倒把掌柜的给吓了一跳,正要发作,一看,却是个生面的漂亮姑娘,身上衣着光鲜,忙满脸堆笑:“哎呦!这位小娘子,打尖还是住店哪?”蓝衣少女满脸不耐:“谁是你小娘子,打尖住店都要。先给本姑娘把后头几匹马牵到后院去,好草好料好生伺候喂着,要是发现掉根毛小心你的屁股开花;再给我准备八间上等客房,要干净的,待会我亲自上去看。”掌柜一看,好家伙,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再一打量,这位小娘子腰间还佩着把长剑,又惹不起武林人物,只得干笑道:“不瞒姑娘说,姑娘这等豪爽,本是小店之幸。姑娘的宝马小店自然会好生照料,只是这客房嘛,实在是。。。”
蓝衣少女更加不耐:“掌柜的,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们这开店的却没客房了吧?”掌柜的苦笑道:“姑娘还真是。。。。。。料事如神!”“什么料事如神?总之银子不会少你的,房间不够了,你不会让他们腾出来么?”掌柜一脸无奈:“不瞒姑娘,有生意做,谁不想做呢?只是最近来这的都是些武林人物,个个拿刀佩剑的,动不动就砍桌子踢板凳,小店哪惹得起啊!现下像姑娘要的客房,别说上房,便是普通客房,死活也只得凑得出三间,真的是没法子了。”少女看看也是实情,便道:“那就赶快吩咐下去收拾,我们少爷赶路累得紧了,得马上休息。”掌柜得诺诺连声,让小二牵马备房,收拾去了。
另一厢,那少年跟其他六位早就找了两桌分主从坐下,小二送来茶点,点了酒菜,那少年便开始趴在桌上眯眼小憩起来。此时日将西沉,正是酒楼热闹时分,下方大堂之上,各桌都围着人,南来北往的,既有关西大腔的铮铮之声,也有东南吴地的轻声绵语,好不热闹,各桌都是目不旁视,自顾自地高谈阔论。奇的是正如掌柜所言,这些人中几乎个个都佩刀佩剑,都是些武林人物。
蓝衣少女走到少年旁边,附耳道:“少爷,看来这次大会,天南地北的武林人物还真来了不少。”少年听了,却无反应,再一看,只见嘴边口水直流,竟似真的睡着了。蓝衣少女无奈,只得找个空位子坐下,吐了吐舌头道:“咱们这位少爷,可也真是太没个样子了!”一旁橙衣少女掏出手帕替他掩了掩嘴巴,笑道:“你好歹也跟了他几年啦,怎么现在才发这感叹?”蓝衣少女道:“教主老说咱少爷是个武学奇才,不过依我看啊,只是个懒学奇才才。。。。”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完,已被旁边的一位踩了一脚:“嘘,教主的话你怎么能胡乱臆测?”蓝衣少女扮个鬼脸,说道:“谁教少爷这么懒,什么都不肯学,我说的也是实话嘛!你们说。。。。。。”这句话没说完,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只见那位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用手擦了擦嘴,笑问道:“说什么啊?”蓝衣少女红晕上脸,讪讪道:“少爷,你不是。。。。。。睡着了么?”
这七女一男八人正是铁通口中的“魔教中人”。魔教实谓“灵蛇教”,地处东海灵蛇岛,由于地处偏僻,教义又不为中原武林所认同,故而中原武林称之为“魔教”。虽谓之为魔,实际上魔教与中原武林并无多大瓜葛,与其说是因为恨而称之为魔,倒不如说是因为宗旨不同而导致的排斥。江湖传言,灵蛇教教主武功高绝,其座下的左右护法,四司童子,四灵上人,七剑使,各分舵舵主也是各怀绝技,故中原武林一般不与灵蛇教相干,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而为外人所不知的是,灵蛇教主其实并无子嗣,却有三个徒儿,因待之如亲子,故七位少女俱称其为“少爷”。而这位少年则是灵蛇教主的二徒,名讳上杜下英字少廷,起初老教主发现他根骨奇佳,是学武的奇才,故欢天喜地收其为徒,怎奈后来却发现他天性极其懒散,不肯学武,虽是苛责严厉,却也对其无可奈何。及至弱冠之年,仍未学会几套功夫,老头子一火,就将他一脚踢到中原,并言明“若未能于中土扬名,休得回灵蛇岛一步”,这样一来,老头子也落得耳根双目清净。于是杜英便带着他的属下七剑使一道,踏足中原,这一日,便来到了太原地界。
七剑使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实际上说是他的保镖兼保姆倒来得贴切些。杜英懒惰闲散,平日的杂事都是由七剑使打理。七剑使虽一个称号,七人性格则各不相同。赤云,蓝湖二剑活泼好动;橙鹦,黄雪二剑柔顺婉淑;青风,绿玉二剑聪明乖巧;惟独紫电却是冷静孤僻。一个男人带着七位容貌绝俗的少女本来甚为不便,好在七人自小跟随杜英门下,多年相处,关系有如兄妹,相互间不避嫌隙,故而相处甚易。
这时小二已将酒菜端上,杜英早饿得慌了,也不辨别菜式,举箸便夹,早顾不得“少爷”身份。七女则顾着少女身份,虽一日未餐,仍吃得甚为斯文。坐杜英旁边一桌的,是四个武林后进,年纪都与杜英相仿,相貌英挺,穿着华丽,当是武林世家子弟。
只听其中一人道:“司马兄,此次太原李家小姐比武招亲,小弟虽闻名前来,却不知那位小姐长相如何?”那复姓司马的道:“王兄是江南人,故有所不知。这位李小姐在我们太原府,那可是风云人物。品貌武功自不必说,就说她那眼光,一般人物那是根本不瞧在她眼内。小弟不才,也算是位小小世家公子,你道怎的?求见了四次,没有一次不是给冷拒门外!要说求亲的,那也说得上是门庭若市,可那李小姐眼睛就是长在顶上的,至今还没婆家,要不然,李家那老头子哪需如此比武招亲呢?”说完,叹了一声,举杯一饮而尽。另一人道:“司马兄不必如此懊恼,任那李家小姐自视多高,今次是比武招亲,谁武功高谁就抱得美人归,以兄之武艺,要夺魁首还不是手到擒来?”姓司马的哈哈一笑:“我说赵兄,你也太过谦了。谁不知道成都赵家‘穿云枪’独步川西武林啊?到时咱兄弟俩谁胜谁负,那还真是难说呢!”说完,四人一齐大笑。
杜英一听奇道:“难不成这些来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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