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助理神情焦急,“京城一家律所以您侵犯了对方客户的名誉权为由,发了律师函。”
“名誉权?”
傅珩之不记得公司存在这方面的问题,没有细想,安顿道,“这种事情直接移交到法务部处理就行,不用专门告诉我。”
公司的法务部每天要处理大大小小成千上百的纠纷,搞定一个没头没尾、甚至算得上没有什么效力的律师函,对法务部的精英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傅珩之并不担心,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打算打发助理离开,却看到她绷直身体,紧张兮兮地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地面。
傅珩之了然,一个小姑娘刚出社会没几年,碰到点事情觉得担心,也可以理解。刚准备开口安慰一下,谁知助理先说话了。
“傅总,这封律师函的委托人,是……”助理抬头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
“嗯?”
“呃……”
“到底是谁?”
傅珩之有些莫名其妙。
“是……傅长松。”
助理嗫嚅着,挤出了三个字。
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傅珩之愣了一下,很快将表情调整好,慢慢地笑了笑,他看向满脸尴尬的助理,明白了她的不自在因何而来,自嘲道:“原来是这样啊,让你见笑了。”
助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傅总您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其他同事……”
“这种事情,我没怎么遇到过。还是麻烦你移交到法务部,让他们来处理吧。”
傅珩之和颜悦色地说。
“啊……这样的话,会不会对您造成一定的麻烦……”助理担忧道。毕竟一旦交给法务处理,相当于把一切向世界公开,到时候他们父子二人针锋相对的场景,很可能成为全国人民饭桌上津津乐道的谈资。
“没事,你尽管去做。”
助理离开,傅珩之躺在床上,收起了温和的微笑,眼神变得阴沉而深不可测。傅长松这个时候突然给他发律师函,一定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对他做最后的警告。
很多人都以为傅珩之当年放着国外的书不读,突然回国接手顶尖娱乐企业的执行总裁,一定与他的著名导演父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是事实上,他回国来发展事业,不仅没有得到傅长松半分的帮助,反而还受到了他的重重阻挠。
傅长松不愿意让他回来。他这个大儿子从小优秀,从小聪明无双,越长大,分隔时间越久,他越摸不清他的心思。面对傅珩之那双平静的,漂亮的眼睛,他能从中看到已故前妻的影子。他感到不寒而栗。
可是傅珩之偏要回来。他有学识,有胆识,凭借着在大学里积攒的丰富人脉,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拿到了娱兴高层的位置。
执行总裁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给老板打工而已。傅珩之知道,傅长松并不在意他。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他合并了盛世,成为了娱兴第一大股东,他蛰伏数年,为的就是这一击。
傅长松的人际关系网络盘根错节,他的资本也不在朝夕之间积累出来,想要扳倒他,必然要牢牢隐瞒一切可能被发现的细节,付出极大的努力。光是为了打点傅长松的左膀右臂,就花掉了他将近一半的积蓄。
傅珩之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早已在母亲的墓前发誓,要将傅长松亲手送进监狱。他这个可怜的亲生父亲居然现在才知道,还企图像小时候那样随随便便地吓唬他,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傅珩之闭上眼睛,心情有些愉悦。他缓缓地畅想,让傅长松如期入狱,家里那个妖艳无脑的小三该是何等惊慌失措,那个不学无术的孽子该会怎样痛哭流涕?
——足够了。只要让他们尝到自己当年的痛苦、难堪,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于沦为谈资或者笑柄?他一点都不害怕。他更不怕变成别人嘴里不仁不义的不孝子。
从他的母亲积怨成疾、惨淡离世,父亲迎娶新欢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叫过那人一句“爸爸”。
他的爸爸早就死了,死在了他少年时编织的自欺欺人的、一家四口的温馨梦境,被傅长松和他带回家的小三、私生子狠狠摁在地上踩碎、磨烂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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