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记不太清。
开初有个燕人,给了她刀、要放她走,后来那燕人死了。有个面上带疤的和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大概是燕语,她更听不懂。她只知道最初的那人胸口中了一刀,是就死在她手里吗?后来……好多好多的雪,好黑好黑的天,她什么都看不见,曾回应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她恍然又想要坐起:
“小之……”
对啊,文雀姐姐不正在身边?
她要放下心来了,隐隐约约,哪里还又欠着些什么?那燕人还说过……相好?说到……
他!
他……是谁?她醒来,自私自利,为了要讨一些欠债。债户呢?如今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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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要她了。
他或者死掉了。
燕人,要拿她这相好去威胁荣王。她尚且活着,她不肯就死,于是她害死了他了。否则醒来这三日,他为何从不曾抛头露面……连二哥都来过……她还不曾见到小之!!
她一急,便要起身;才有了些许气力,够她挣扎一下,再仰面摔倒。文雀才慌忙要去扶,有人居然抢在她先头——戚晋就在门外踌躇了多日,此时此刻,竟然就快如闪电,转瞬就将她揽在怀中。是了,是这份温度,是这个影子,是这个人。她想咧嘴笑笑,得意至极说一句“找到你了”,开口却居然只道:
“疼。”
依旧气若游丝,格外楚楚可怜。戚晋立时手足无措,放也不是,抱着也不是。他甚至急出满头大汗:“哪里疼?”话音未落,他便知道自己在犯蠢。木棠必定立刻要装作满不在乎,死鸭子嘴硬回一句:
“不、疼……”
“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瞒我什么?!”文雀将他向后一拦,说他又疾言厉色了,天可怜见,他才是快要落泪的那个!
“那、你……木棠,阿蛮啊,你乖乖告诉我,到底哪里不舒服?郎中都在旁边,哪里不痛快就说,有药,咱们能治好……”
是这样的宽纵,是这样的回护,是这样的温柔,迷了她的眼,堵了她的耳,引诱她背井离乡,溯游而上重返这粗粝尖锐的尘世中来。有他在,有他在……她要欢笑,不要哭泣;她要高贵,不要卑微;她要平和,不要愤怒;她要坚定,不要恐惧。
于是她终于记起他的名姓:
“戚……晋。”
不是荣王,不是殿下,不必惶恐,不用避讳。她要念着这个名字,她要得到这个人。气声脱口的那瞬间,有一座高山,终于就垮塌在她面前。山其实还是那座山、没有风、没有雨,波澜不惊、缄默无言,却淡淡酿着霉味、飘着心酸。他在她的床头失声痛哭,很久、很久。文雀姐姐于是说了更多,从十二,到今日廿三。冬月……廿一,前日,她真正醒来的日子,似乎、正是先帝爷忌辰?文雀姐姐说他去妙慧寺上香,实在情有可原。木棠此刻居然就能够坐起,弯了腰,将那筋疲力竭的人儿,缓缓抱在怀里。
“我……说过、一些、话……后来……这么多的、事情……
“我、想……在你、身边……想要你、也不害怕、不愤怒……我想要,你开心……
“直到今日,我、依旧是……
“心有、戚戚……”
怀中那人轻轻一颤,立时竟止了眼泪。好似他脱去了甲胄,更不再是荣王。他抬头蹭过她的脖颈,积蓄了太久的吻终究是堪堪停在她耳畔。暖风微醺吹得她耳朵痒。他接着,却红了面庞:
“那么,我……
“蔽芾甘棠遗爱在,浴雪一见一潸然。
“是亦心,亦虫。”
有一阵清风推开窗棂,凤凰引声轻唳,不知何时已是雪霁天晴。她没有费脑筋,只是靠心便读懂了他的谜语:
亦心亦虫。
恋、蛮。
浑身的燥热好像就褪得一干二净,周身痛楚更是轻减散去。她周身居然溢满充沛的欢愉,这就是她从此之后的所有勇气。她伸手为重瞳的眸子拭去粼粼泪光,再抚过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双唇……
这位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面冷心热的荣王殿下,从此以后,便是独属于她的少年郎。
于是再换她来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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