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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草莓娃娃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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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峥嵘开着出租车把陆行知送到杨漫家时,天色还没全黑。就着最后一抹夕阳,卫峥嵘带着陆行知为什么离婚、曲振祥是不是杜梅案主谋的双重疑惑开车离去,准备抓紧时间再拉几个活儿。

杨漫早就在等陆行知了。陆行知一到,就打开笔记本电脑给他看。杨漫说,这几天安宁不大对劲儿,回家晚,我问她,她说在同学家写作业。我悄悄问了那个同学的妈妈,安宁根本没去过。杨漫打开电脑上一个监控软件,继续说,我电脑上安了这个绿色软件,她清理的历史记录,我还能看见。你看她搜了什么。陆行知看了一眼电脑,脸上像挨了一锤。陆安宁搜了“1997年南都市老城区连环杀人案”。杨漫问,她那天去找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陆行知想着那天的情形说,陆安宁那天走的时候,挺正常的。再说,她那时候还不到三岁,怎么会记得?杨漫说,母女连心,有些记忆,本来以为不记得了,不定因为什么契机,可能就想起来了。陆行知拧着眉头,焦虑渐渐包围上来。杨漫又问,什么时候能破案呢?陆行知沉默不语,极轻地摇了摇头。杨漫说,破案了,大家心里才都能有个了结。陆行知打断她说,我知道!他语气中有些隐怒,杨漫听出来了,叹了口气,说,咱们可能都没有她敏感,顿了顿又说,毕竟,这是杀了她妈妈的凶手。

陆行知脸色一变,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陆行知就去找霍局。他进了霍局办公室就说,跟你说一声,我要查曲振祥。老霍正戴着老花镜看电脑,反应了片刻,摘下花镜说,曲振祥,理由呢?陆行知说,郭胜利交代了一些新情况,你回头看工作汇报吧。曲振祥背后要有什么大树,你先交个底,一竿子打下去不定惊着什么鸟儿。霍局不紧不慢地说,你别急,什么新情况?咱先开个会研究一下,看是不是有价值,当年曲振祥就从来没被列为重点嫌疑人嘛。陆行知不耐烦地说,有价值!你信不过我?哪里话,霍局又像个老游击队员一样,准备侧面出招,说,我是说策略问题,毕竟曲振祥在市里还是有些地位的,算个公众人物。咱们要打,也得讲究打法。这样,你打个报告,我跟市局研究一下。你先继续现在的调查方向……陆行知拍了下桌子截住老霍的话头,又开炮了,什么调查方向?现在已经穷途未路了,还有什么新的嫌疑人,你给我找一个?难道要等再发一个案子吗?

陆行知一开炮,老霍就哑火。陆行知又有点儿不忍,老霍这年纪,已经当爷爷了,自己不该这么呛他,就妥协说,半个小时后给你报告。

报告递上去,两天后老霍从市局带回批复,上头勉强同意了,但是必须注意方式方法。陆行知马上叫了卫峥嵘,一起去会会曲振祥。其实他当年跟曲振祥没打过照面,卫峥嵘更熟悉。但是陆行知去之前彻查了曲振祥的背景,把所有能找到的都翻出来了。

曲振祥他爸本来是水管厂工人,曲振祥两岁时,他爸受了工伤,人是救回来了,却再也走不了路了。他爸天天借酒浇愁,连着大喝了几年,赔偿金被他喝掉了一半,终于在曲振祥上小学前把自己喝死了。曲振祥他妈是个裁缝,性子急,手脚快,就靠一台缝纫机,一直把曲振祥供到考上大专,也很不放心地去世了。曲振祥个子小,脸又白,又没爸,从小到大没少挨人欺负,被欺负狠了他就逃学旷课,可学习成绩一直维持了班上前五。

读大专时,周围的人还拿他当棒槌。有天他突然奋起,跟人打了一架,虽然没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自己还断了鼻梁骨,可还是受了处分,被写到了档案里。这件事导致他毕业后没什么好出路,又去了他爸工作过的水管厂当工人。大富豪修建时,去铺暖水管的工人里就有他。他在那儿结识了刀哥郭胜利,认了大哥,从水管厂辞了工作,之后就忠心耿耿跟着郭胜利干,主要是当智囊,打架他从不参加。算算他们俩已经兄弟六年了,没想到他会给郭胜利下这么个死套。可能读书时跟人打架造成的后果,让他明白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

陆行知坐着卫峥嵘的出租车,上了石门大街,也就是当年的石门路。当年的平房区已经不复存在,旧楼也都拆了重盖,平地拔高了。石门大街不再是新旧城区的分界线,而成了新城区的主干道之一。但街道尽头,古塔仍伫立着。

卫峥嵘开着车,听陆行知说,曲振祥从没结过婚,私生活很低调,连他有没有女朋友都无从查起,你看这说明什么问题?卫峥嵘说,自我保护工作做得好啊。陆行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女人的模拟画像,3D合成的,细节逼真,这是根据郭胜利的描述搞的模拟画像,是曲振祥当年带回去的那个女孩儿,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卫峥嵘看了一眼,很惊讶地问,画得这么好?市局老贾画的?陆行知说,是用电脑,专门的软件。卫峥嵘有些感慨,变化真大。他又问,现在法医科怎么样?陆行知这会儿心被占着,没揣摩出卫峥嵘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想起了白晓芙,回答说,变化更大,南大那套东西都有了,设备齐全,更先进了。

陆行知提到南大,卫峥嵘心里颤了颤问,老吕退了吗?陆行知说,哪能退呢,现在是吕主任了。卫峥嵘有些惆怅,说,有点儿想这些老哥们儿了。陆行知说,那就见见呗。说着他突然伸手一指路边的地下停车场入口,喊道,右拐。

卫峥嵘赶忙打转向,开了进去。这是望江门大卖场的地下车库入口。卫峥嵘寻思着这个地理位置,说,这儿是不是……陆行知说,对,这就是当年郭胜利单刀赴会的望江门歌舞厅。

陆行知和卫峥嵘停好车,上了地下车库的电梯,陆行知按了顶楼。电梯里没其他人,卫峥嵘问陆行知,老霍有什么指示?陆行知说,了解情况为主,不要无据推定。我们是请人帮忙,不要审问。对了,王楠楠案发的那个家具市场,也是曲振祥的。当时老霍就拦下了,没调查他。卫峥嵘稍有些意外,说,老霍……是什么意思?陆行知摇了摇头。

到了顶楼,一出电梯就是振翔集团的金漆大Logo,看来整个顶楼都是办公区。玻璃门后面就是前台,陆行知掏出证件说,找曲振祥。前台打了电话,过了会儿,来了个漂亮姑娘,自称曲董事长助理,带着他们二人往里走。

助理带他们穿过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墙上挂满了金色相框的大照片,都是曲振祥与下属各个子公司成员们的合影。除了在中国的,还有设在外国的办事处,看来生意真做大了。卫峥嵘目光扫过一幅照片

时,不由一顿。然而漂亮助理脚下不停,始终面带微笑望着他们,做着请的手势。卫峥嵘不便停留细看,只好走了过去。

一进办公室,曲振祥就笑着走上来迎接。他仍戴着金丝边眼镜,身上外着休闲夹克,里面是高尔夫Polo衫。曲振祥和陆行知先握了手,说,您好,是陆队吧。一转眼他看见了卫峥嵘,立刻认了出来,好朋友见面似的热情招呼,卫警官!卫峥嵘笑笑说,曲老板好记性。

办公室极宽大,屋内有一张整木雕刻的大桌子,地上铺着绛红色羊毛地毯,墙上挂了名人字画,八宝格上搁着青花瓷和一些非洲木雕,中西合璧,富贵逼人。办公室朝南一面均是落地大窗,擦得一尘不染,看出去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意思。曲振祥说,本来我的办公室在中山桥,但还是这儿视野好,风水也好,就搬过来了。陆行知说,风水不见得吧,这儿原来的业主不就破产了嘛。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儿讥讽,曲振祥假装没听出来。

身后助理备好了茶就出去了。他们三人在沙发上落座。陆行知故意大咧咧地坐了主位,曲振祥也不介意,很有风度地说,二位来有什么指教?陆行知说,我们有个案子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感谢曲老板百忙之中,拨冗接待。曲振祥说,陆队客气了,只要帮得上忙,我知无不言。

陆行知明知故问,前段时间家具市场门前的命案,想必已经有人找你谈过话了?曲振祥微笑着,不置可否。陆行知接着说,现在案情有了新进展,不得不再叨扰叨扰。曲老板,你在生意上有什么仇家吗?曲振祥笑着说,我文明经商,遵纪守法,哪有什么仇家。卫峥嵘也笑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就算有,也是螳臂当车,早被曲老板扫平了。曲振祥笑声更大了些,说,卫警官比当年幽默了。陆行知说,现在没有,十三年前,1997年,有没有?曲振祥脸色有细微的变化,但还是带着笑容客客气气地说,我不是个树敌的人,我喜欢安定团结。说句自夸的话,十三年前,我为咱们江北的安定,还是做出了一点点贡献的,是不是?卫峥嵘和陆行知笑着点点头。卫峥嵘说,不是自夸,太谦虚了。

陆行知突然改换了话题,说,杜梅你记得吧,在大富豪干过。曲振祥不答反问,这个案子和1997年的案子有关吗?陆行知说,不知道,这不正在查嘛,说说杜梅吧。曲振祥稍一思索,说,她1993、1994年在大富豪,后来有了孩子,就走了。陆行知心里一惊,但没表现出来,没想到曲振祥居然知道孩子的事儿,于是顺势问他,谁的孩子?曲振祥说,她当时是刀哥的……算女朋友吧,但其实她喜欢别人,是个南大的老师,后来这人出国了,再没回来。提到刀哥,曲振祥的语气仍很尊敬。陆行知马上问,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曲振祥回忆着说,好像姓顾,你去南大肯定能查着,1994年出的国。

这些关于陆安宁身世的信息,陆行知第一次听到。他有些猝不及防,被打乱了节奏。卫峥嵘注意到陆行知的神色,接过了棒,问曲振祥,郭胜利知道孩子的事儿吗,知道是谁的吗?曲振祥说,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那时候,他根本不想知道孩子的存在,但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想必会后悔吧。陆行知问,你后来见过郭胜利?曲振祥挺诧异,说没有啊,刀哥还在服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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