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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衣身咬了咬唇,低声道:“这毕竟是事关天下的大事,若世人对此一无所知,岂不如同猪羊般只能等待命运的宰割?”
“天下大事,却未必是天下人的大事。这世上,多得是庸庸碌碌随波逐流之辈,能知善恶守是非,已属难得,而更多是浑浑噩噩目光短浅只图一时快活的人。”苏长生摇摇头,又道:“他们当中,固然有深谋远虑绝顶聪慧的人,可身后或有各种利益纠葛,为名为利故,未尝不会拿天下大事当筹码用。哼,与他们商议,只怕乱上添乱!”
衣身心里有点乱。
大叔的话,听起来颇有道理。可一想到自己就是这众多“庸庸碌碌随波逐流之辈”中的一个,若有人问也不问一声地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又怎会甘心?然,转念又一想,就算被决定了命运,又能怎样?世人多蒙昧软弱,除了惊恐哭泣,又有多少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随波逐流糊里糊涂地活过,或许好过日夜忧心寝食难安?
一时间,各种想法涌入衣身脑中,矛盾交织,乱作一团。
苏长生见状,不由暗悔——不该说这些的!她若挂在心上,多思多虑,岂不有碍于休养?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他只得岔开话题,扯了几句有趣的旁事,逗得衣身哈哈大笑,这方放下心来。
衣身做梦也想不到,修行界第一人——天阙宗的掌宗,居然会“请”她商议“要事”!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迈入议事堂。
议事堂里,早有两人等候。
居中坐着的,正是仙风道骨的温掌宗。
临窗倚立的,是乱髯如蓬的银山长老。
衣身是头一回见温掌宗,温掌宗却对她的事知晓不少。待见过礼后,他便抬手请衣身坐下,又对银山长老点点头。
银山长老单手捏诀,另一手中蓦地显出一支拇指长的短香来。香头无火自燃,飘出一缕缕浓厚的白烟。那白烟像是活的般,像议事堂四边散去,不一会儿,便将议事堂团团笼住。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丝毫瞧不见里面。可神奇的是,浓烟只围在议事堂的四周上下,却无半缕飘入厅堂。厅堂内,依然光线明亮,纤毫毕现。
衣身见这阵仗,不由心惊,急问道:“老神仙,您这是做什么?”
温掌宗和声道:“莫怕。只是为了不欲旁人晓得咱们在说什么。”
衣身猜着这浓烟大概是起到类似结界的效用,却又不懂为什么不用无形的结界,偏生要搞得浓烟滚滚这般吓人。又不免困惑,在天阙宗的地盘上,在堂堂掌宗面前,居然还有必要设置结界?是防着什么人偷听吗?谁有这么大胆子?谁有这么大本事?
银山长老瞧见了衣身眼中疑问,苦笑一声:“还不是为了防着老夫那个孽徒!”
孽徒?衣身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是大叔吧?随即,她悬起心:倒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要防着大叔?在她心里,对苏长生的信赖自然远超于温掌宗和银山长老。念及此,她再望着那两位的目光里,便多了几分审视和警惕。
温掌宗与银山长老都是老狐貍一般的人物,又怎会看不出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的提防。他们四目相对,皆对对方眼中看出了惋惜和赞赏之意。然,事关重大,任何情绪都不足以干扰这个计划。
一个时辰后。
温掌宗若有所思地慢慢捋着雪白长须,银山长老则双手环抱胸前,靠在身后的玄色大柱上,面露苦恼之色。
——西陆的情况,竟比他们原先以为的复杂得多!
温掌宗亦从其它人口中打探过不少有关西陆的情况。可这些人都是曾搭乘天水鲸云轮去西陆淘金回来的修行者。他们口中的西陆,与衣身这个打小儿就生活在那里的土着所描述的情况,还是颇有差异。
东土大陆在千年前实现了大一统,书同文,车同轨,无论在行政管理、军事控制、民情风俗,还是其它各个方面,都具备了高度的统一性和包容性。这就使得在这块大陆上,政令一出,四方皆达,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动员。而各个族群都能够比较和谐地相处,即便出现纷争,也能够在同一个法政体系下得以解决。
诚如衣身所言,不同于东土大陆,西陆还处于诸国分邦的状态。小国林立,族群之间不断产生对立和摩擦。法令只能约束有限的范围,甚至不同的法令之间,都充斥着矛盾。自成一国的森林精灵族,藏匿于山林间的兽人族、矮人族,霸居深海的人鱼族,以及妖精,魔法师、小精灵、普通人等,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管理制度,各有各的信仰习俗,彼此之间虽有交流,但隔阂也很深。
这也就是为什么温掌宗对自己最初的想法产生顾虑的原因。
温掌宗最初的计划,是派人前往西陆,向西陆的魔法界高层通报东土大陆的情况,由魔法界监控南北两极互换对西陆造成的影响。在建立了东土修行界和西陆魔法界的联系通道后,双方可以根据具体情况交换信息,并提出应对之策,共同解决这一事关天下所有生灵的大劫。
而今,西陆的情况要比预想中的复杂,单单联络魔法界,只怕效果有限。为此,温掌宗不由暗暗叹气。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步,势在必行,不得不走。否则,单凭东土大陆的力量,事倍功半。
衣身低头不语,不知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她抬起头,望向温掌宗,“西陆魔法界那里,我会尽力而为。我虽人微言轻,但普鲁迪校长富有智慧,德高望重,而利普斯教授人脉广泛,交友甚多,他们一定能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我想,他们不但不会推脱,而且还会积极奔走,尽可能地促成合作。哦,我的养母与森林精灵有过交往,或许,她能帮忙联络森林精灵。至于对其它族群,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尝试用各种办法去说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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