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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掌宗一听不妙,赶紧去扯她的袖袍,却终究晚了一步,被面色不善的银山长老打断:“元音,你把话说清楚,老夫怎地了?”
几百年了,银山长老和元音长老都是彼此看不顺眼。
元音长老的父亲是三元宗上代掌宗。一年,宗门比武大会时,元音也跟随其父来到天阙宗。尽管元音脾气骄横,可看在乃父的份儿上,众人都让着她捧着她,直至,遇上银山这个不信邪的家伙!
银山天资聪慧,甚有灵根,性情却颇为狂狷,是天阙宗有名的“怼怼”。他早听说了元音的“大名”,及一相见,便发动毒舌功能,对她好一番冷嘲热讽,气得小丫头狂跳脚。
元音大哭着去寻父亲,要他为自己报仇。小孩子之间的吵闹,哪里用得上“报仇”二字?只是元音不依不饶,竟搅得宗门比武大会都没个体统。为此,天阙宗为显示主人家的待客之道,便处罚了银山。
自此,银山便与元音结下了梁子,每每遇上跟元音有关的事,必要落井下石。于是,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即便几百年过去了,老翁老妇四目相对,依然跟见仇人似的。
在元音长老心里,始终认为自己压了银山一头。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对银山的鄙视。可是,她修为不及银山,此生亦无再更进一步的可能,故而,在傲慢的同时又夹杂了些许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畏惧。
只是,这许多年来,她傲慢惯了,尽管苏长生的拒绝客客气气,可她依然心下不快,出言教训苏长生,顺口就将银山扯了进来。
在座的,一大半都认可元音长老的说法。就算那女子与归墟喷涌之事无关,可唤来多问几句,又有何妨?更何况还有不少人对那女子的身份和动机颇为好奇。
原本,银山长老也如是认为,还打算劝劝徒弟,没必要将衣身护在身后。然,元音长老一开口,骂了小的,扯上老的,他就不乐意了。他是有名的“护犊子”,对上的还是元音长老,还需要多想吗?怼就是了。
元音长老本就有些泼,又怎会退让?又有人七嘴八舌地插话,竟将阖该肃穆的议事堂生生闹成了菜市场。
温掌宗不由有些头疼,视线在三元宗的龚掌宗面上打了个旋儿,又瞅了瞅自家师弟。于龚掌宗的那点儿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为三元宗博个出头的机会,提升一下三元宗在“五宗八门”的的排名。只是,龚掌宗一贯爱做事后好人,便将元音长老推出来打炮。可师弟呢?温掌宗素来晓得银山属于“谁也甭想管老子”的脾性,可现下,就不能忍一忍吗?倒底是个人恩怨重要,还是归墟大事重要?耳旁的吵吵声越来越响,一贯风轻云淡的温掌宗,额头的青筋都忍不住突突乱跳了。
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青炉峰弟子钟石头有事禀报掌宗及师父。”
银山长老还在与元音长老掰扯,温掌宗连连运气,“——进来。”
“是!”随即,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手捧银盒,几步走到温掌宗面前。
先前在议事堂外,钟石头就被里面的吵嚷声给惊得不轻。此刻,竟瞧见师父一边撸袖子一边面红耳赤地与人辩驳,惊诧立时变成了忍俊不禁。他急忙抿紧唇角,低埋着头快步走到温掌宗前,呈上手中银盒:“掌宗,这是衣身姑娘让交给您。。。。。和师父的。”
“哦?”——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温掌宗一挑眉,接过银盒,“里面是何物?”
“是衣身姑娘的一段记忆。”钟石头小声道。
“记忆?何意?”温掌宗不明所以。
钟石头回头瞅了瞅犹在口沫横飞的师父,又望了望几步外的大师兄,想了想,索性上前几步,凑到温掌宗耳边,低声道:“还请掌宗恕弟子不敬。衣身姑娘说,只怕大师兄要被诘难质询。为免生事,她将自己在归墟中的记忆抽出,可展现给大家,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
“哦?竟然如此?”温掌宗一愣。他曾听闻过西陆魔法中有“记忆抽取术”一法,与东土大陆的“搜魂术”颇有迥异。却不想今日竟能见识到!
“衣身姑娘还说,本来,她阖该亲自上主峰向大家伙儿说个明白。可是,她在归墟受了重伤,体力不支,又怕在各位掌宗面前失了礼数,所以就将这段记忆抽出来——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与其为难大师兄,不如亲眼看看当时发生的一切。”
温掌宗面色转缓,悠悠捋须道:“阖该此理。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钟石头一步步退出议事堂时,兀自犹豫着要不要把衣身的话告诉大师兄——“且转告大叔,要他不必护着我,反而成了众矢之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自有办法周全。。。。。。”
不过,瞅这样子,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就连师父都亲自下场了啊。。。。。。
青炉峰。
紫藤花爬满了个整个架子。一串串紫色的小花自碧叶间垂下,小小的院落顿显清凉又安宁。
衣身靠着躺椅一摇一晃,慢慢阖上眼。袁招招将滑落的薄毯轻轻盖回去,视线在她与五年前毫无分别的眉眼间驻留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返程的风舟上,经过近两个月的调养,衣身的伤势基本痊愈,体力也恢复正常。所谓“受了重伤,体力不支”不过是个借口。
与“搜魂术”不同,“记忆抽取术”是由施术人对自己的记忆加以提取,多数情况下用于隐藏自己的某段记忆。虽则“记忆抽取术”并不会对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是施术过程中会耗费极大的精神力。因此,衣身将那段记忆抽出后交给钟石头没多久,便困意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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