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马终于坚持不住,四蹄一软,消失在黑色的波涛之中,带起的小漩涡,只坚持了一个弹指,就在后续的河浪中,失去了踪影。
“不!不!不!”梁祯差点咬碎了牙关,双手在牛皮绳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但即便这样,那牛皮绳,却依旧一寸寸地,从梁祯手上溜走。好似它的另一端,系着千斤重力一般。
“不!”梁祯自丹田爆出一声怒吼,好似这样,就能让他双臂生出万斤力一般。
梁祯手臂生没生出万斤力不知道,但绳子另一端的“人”,却是实实在在被他吓着了,“手”一松,整条牛皮绳便如蛟龙一般窜出水,“啪”的一声,将梁祯抽了个底朝天。
尽管摔得浑身酸痛,可梁祯却不敢在地上多躺片刻,一咕噜地爬起来,双眼第一时间看向绳索的另一头——空空如也。
“不!”梁祯惨叫一声,挣扎入水,踉踉跄跄地往棕马消失的方向走去,“不。”
脚下的泥越来越软,河水带来的冲击力,却是越来越大,直冲得梁祯左摇右晃,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跟棕马一个下场。
“不!”
梁祯弯着腰,摁着自己的膝盖,一个劲地喘着气,刚才的嘶喊,已让他喉咙出血,悔恨、懊恼一个劲地涌上心头。
“哗啦”就在梁祯万念俱灰之时,他身后却忽然溅起一朵水花。
“丁……”火辣辣的喉咙阻止了梁祯的呼唤,但却不能阻止他扑向那刚刚跃出水面的背影。
黑齿影寒双腿一软,顺势倒在梁祯张开的臂膀之中,刚刚跟旋涡的搏斗,耗尽了她最后的一点力气。
旋涡撕碎了她的白袍,也扯断了面具的带子,因而,梁祯刚将黑齿影寒抱起,那湿漉漉之物,便如残花一般,落在黑色的河水中,没等梁祯反应过来,它便漂远了。
梁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那张自己从未见过的脸上。他本以为,自己会像初见这脸上的眼睛时那样,被直接吸走魂魄。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心境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以至于,他能像一位曾经沧海的老者一般,以极为客观且克制的心态,去观察、去欣赏这张脸的每一个细节。
梁祯第一眼所看到的,是这张脸上,最明显的缺点。
黑齿影寒的日角之上,有一块形似腊梅花样的淡淡花痕,这是一块伤疤,或是幼年所受,却会一世相伴。
若能忽视这块伤疤,这或许是一张足以与西子相媲美的脸,但可惜,这梅花状的伤痕怎么也不能被忽略。或许,正因如此,才让这张脸变得真实易记,而不似西子那般,虽容貌冠绝天下,可留在世人心目中的,却只有一片美好的朦胧。
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如铅块般沉重的乌云,再一次笼罩在两人头顶,从西北方吹来的风,更加呼啸,仿佛随时,都要能将梁祯扯上天空。
“冷……”梁祯打了个寒颤,赶忙将黑齿影寒放到马背上,然后急急脚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升起篝火。
梁祯不敢自作主张替黑齿影寒更衣,只好将她搂在怀中,免得她受凉。尽管仅过了片刻,他的双臂便又酸又麻,但他仍旧舍不得换一个姿势,因为,他生怕,自己一松手,怀中的小笨蛋,便会像刚才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搂,就搂了半个夜晚。
“这……这是……”黑齿影寒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挤出几个字符。
“辽水南岸。”梁祯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
“我烘干了几件衣服,快换了吧。”
“好……好紧……”
梁祯这才意识到自己搂太紧了,连忙松开双臂,退后数步,“嘿嘿”地笑着,并伸手摸了摸右后脑勺。
一炷香后,两人并排坐在火堆旁,看着南方的夜空,那里,镶嵌整个夜空中,唯一的一颗星星。
“再有两天,我们就到汉地了。”
“我们……该……怎么进去?”黑齿影寒右手暗暗用力,在裹在身上的毯子边上,留下几道深深地指印。
“我曾是上障的障尉,那的人,我熟。”梁祯忽然觉得,自己两年前,善待戍卒们的举动,是多么的正确。
“过了上障,我就向将军请辞。然后带你回扬州,去看看那水乡泽国,看看那小船漂漂。”
关于请辞,梁祯并无丝毫的心理负担,从军的这两年,他为辽西郡除了悍匪鹤顶红,随军攻打过夫馀贼,后又孤军深入夫馀地,以获取极其重要的军情,两年来,他数次命悬一线,身上也留下了数道伤疤,他自问,已是无愧于心。
至于请辞以后该如何养家活口,梁祯心想,凭借自己后世的知识加成,不说富甲一方,混个衣食无忧,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丁盈这家伙,还必定是个贤内助呢,有她帮衬着,生活中,怎么也少不了笑语欢声。
想着想着,梁祯脸上,泛起了痴痴的笑容。
黑齿影寒似乎也为梁祯的笑容所感化,脸上的忧郁之色,也褪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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