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一个人,你是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尤其是情浓的时候,哪怕是看着他也好。
同样,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从史书之中的历史人物活生生走出来,除掉被文字模糊的形象,你会发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优点,也有缺点。
目前朱媺娖正处于对李定国的祛魅阶段,在她心目中李定国的形象不如郑成功的鲜明,也和他们各自的经历不同有关。
朱媺娖更习惯朱成功这种官宦子弟,而不是李定国这样半辈子贼寇的张献忠义子。
热情褪去后,朱媺娖还是发现了许多问题,她和李定国的交流并没有想象里那么容易,再怎么平易近人,朱媺娖的学识也非常的高。同床共枕以后,朱媺娖更是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开始挑剔这个男人的缺点。
磨牙、打呼噜、不拘小节、不爱干净、一有事就大呼小叫……短短几个月,朱媺娖就从惊喜转变成了不耐,再到现在的宽容。
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这方面和李定国计较,于是李定国就从随时随侍在她身边变成偶尔叫过来。
朱媺娖满意了,决定给自己做个抱枕,李定国惊慌了,他开始害怕。
还好在情商上李定国真不高,所以他不会瞎琢磨,他一直有自由出入大功坊的权力,朱媺娖对史书倒背如流,知道多少事就是由于信息不畅和对上位者私自揣摩而造成的。
“怎么了?定国?”看见李定国过来,朱媺娖从奏章里抬起头来,一双剪水清瞳盈盈的看向李定国。
“陛下这段日子怎么对臣冷淡了?臣怪害怕的。”李定国大大咧咧的问。
“我怎么冷淡你了?”朱媺娖的左臂压住奏章,右手放下毛笔。为了减少接触朱砂的次数,她让人雕刻了“已阅”的印章,每本奏章看完后都按上“已阅”,不再用朱砂墨写字,如果提点下发命令则在已阅后面用黑墨书写。
“原先臣和陛下朝夕相对,现在陛下却甚少见臣。是臣哪里做的不好吗?”李定国有些委屈。
“……确实。”
李定国满心期待地认为朱媺娖会好生宽慰一下自己,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上方竟飘来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刹那间,李定国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此时此刻才真正领悟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深意。
朱媺娖移步向前,轻柔地将李定国扶起,并按压其坐在凳上,然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双唇:“啊——张嘴。”
李定国顺从地张开嘴巴,望着那略微泛黄且沾有食物残渣的牙齿,朱媺娖不禁陷入沉默,原本打算帮他清理牙龈的手指也因胆怯而停驻不前了。
“你……进宫拜见朕前并未洗漱洁牙,对吗?”朱媺娖迟疑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抛出这个问题。
“啊。”李定国眨眨眼,用眼神传递出肯定的信息,表示自己的确未曾刷牙。
眼见着嘴角边快要淌下涎水,朱媺娖默默地合拢李定国的嘴巴,转身背对着他。
“也不是什么别的问题,就是你大好男儿不该做妇人之行。”
“其次就是……”朱媺娖明明背过身去,可眼神依然飘忽不定。
“可能是陕西那里缺水吧,定国,你确实不太爱干净,你来见我的时候你连牙都没刷。”
“朕每日晨起和晚睡的时候都记得刷牙,用膳的时候细嚼慢咽,不说话而养胃,且用过膳后都会漱口,两日一沐浴,晚上也不打呼噜——”朱媺娖越说声音越低,感觉自己说这些不好意思的都要哭出来了。
李定国很好很好,十分好非常好,但这方面真的,真的不太合适。
“……”李定国也磕巴了,“臣、臣回去就改。”
听见李定国这么说,朱媺娖莫名噗嗤笑了起来,她回过头去,再一次走到李定国身前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当然,这都不重要,你是李定国就够了。”
朱媺娖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他脸颊上,轻轻蹭着,小声说:“虽然、虽然、咳、我确实想要一个孩子,但、但,在没有还于故都之前我确实不能怀孕,有些事、”朱媺娖不好意思:“还是先节制一下好不好。”
“孩子……”李定国下意识看向朱媺娖的小腹。这个举动让朱媺娖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看哪里呢!现在这是没有的事。”
瞬间李定国回神了,在那里忍不住笑。
“别闹了。”朱媺娖说:“五军都督府没事干嘛?赶紧去干活,真当我白养你啊。”她又一拍,把李定国拍出去。
李定国偷笑着走了,朱媺娖继续批改奏章,“去把几位阁老叫过来。”她盯着高杰在山东送上来的奏章,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衍圣公……真打算世修降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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