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颢面不改色恭敬道。
走出学堂和周先生进入一间房屋,周先生坐下后对郑颢道:“你可知我叫你过来是为何事?”
“学生不知,请先生赐教。”郑颢拱手行礼道。
周先生抬眸,看着身前的郑颢说道:“我看过你近几个月月考的成绩皆名列前茅,从平日布置下去的课业也看出你学问扎实,若是今年你岁考发挥正常,从地字班进入天字班不是没有可能。”
眸光一动,郑颢并非木头愣子。
他对周先生道:“学生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先生指正。”
是个灵秀人。
周先生抚了抚自己的胡子说道:“你虽于四书五经上学问扎实,但其他典籍读的太少了,做出来的文章颇有局限性,这也不怪你,本府学风浅薄,你们读书十几年能到如今也是不易。”
郑颢神情不变,面上保持着微笑。
周先生道:“倘若你不想往上考,只想保住秀才功名,依你现在的学识是够的,但如果要继续科举,怕是比不过本府其他宦官子弟的底蕴积累。”
“我从你平日的表现可以看出,你肯定会继续科举。”
周先生指向郑颢身后的墙角道:“那里有一箱典籍,你带回去看,每看完一本便过来找我。”
郑颢微微转头看向身后墙角半人高的木箱,而后转头,面带感激之色,对周先生道谢:“多谢先生。”
郑颢眼底眸色渐深,周先生借给自己的典籍无疑是雪中送炭,世面上的书铺除开四书五经,启蒙读物外,其他的书籍十分少,但偏偏科举看似只考四书五经,却涉及到许多方面的知识,可是包含这些知识的典籍只存在于达官显贵家中,并不流通于世面。
周先生帮了他一个大忙。
“除此之外”周先生话语一转:“你看似沉稳内敛实则锋芒过利,若不早早做出改变,日后的道路怕是难走。”
对于周先生忽然点评自己,郑颢神色仍旧没有丝毫波澜,但他微微垂首做出恭敬听训的姿态。
周先生道:“你平日掩藏的很好,但你的文章和字迹如你的为人一般沉敛却暗藏锋芒,是骗不了人的。我知你们年轻气盛,浮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你要记住,如果你想往上走便不要过于展现自己的锋芒。”
周先生道:“你们这般年纪的秀才当得上一句年少英才,但本府乃至京城,年少天资卓越者比比皆是,大乾从不缺人才。”
“你可知当今丞相,六部尚书侍郎殿试时是何功名?”
郑颢抬眸看向周先生。
周先生说道:“当今丞相乃至各部尚书没有一个出身一甲,京中诸多四品以上的官员也是二甲出身,相反每三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未曾出现过四品以上的官员。”
“科举功名的高低从来不是最重要的,一时风光不过是表面,若想走的长远,一个人的心性是否坚韧稳重才是最重要的。越是天资卓越之人越要沉敛,才能走到最后而不是折于半途中。”
原本有些不能确定的东西如今确认了。
郑颢俯身行礼对周先生道:“学生年少轻狂,多谢先生教导。”
见郑颢面上没有怨怼之色,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周先生欣慰道:“人若不狂妄少年,我虽教你行事沉敛,但也不能失了锋芒,后者可以支撑你一往无前,你要把锋芒隐于内心深处。”
原本辞官回乡被好友邀请到府学教书,周自成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郑颢是难得的好苗子,从南方水患到月考课业,对方的表现都让周自成眼前一亮,他不希望如此璞玉只因未经雕琢便泯然众人。
见郑颢受教后,周自成道:“好了,你去吧。”
郑颢行礼,然后搬起半人高的木箱离开房屋。
郑颢抬腿往学堂走去,神色淡淡但眼眸内晦暗不明。
如果说之前郑颢对周先生的身份心存怀疑,但经过方才的谈话后,郑颢便确定对方是那位四品大员了。
而这次周先生会找他也是郑颢有意谋划的。
知晓四品大员会来府学教书后,郑颢便有意观察府学中的各位夫子,经过一番观察对比,再加上甄远那日的反应,郑颢便猜测周先生很可能是那位四品大员了。
郑颢决定走仕途,但他不同于甄家两兄弟和彭志之有家族可依靠,后者三人即使不是进士,只要能够中举最低也是一方知县。
郑颢不同,无论是在科举上还是官场上他都处于劣势,他只能依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步往前走。
所以,他需要寻找人脉和资源,周先生便是他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最丰厚的人脉资源。
他虽不知对方为何辞官回乡,但无论是何种缘由,对方所代表的资源是寒门子弟无法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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