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蓟州紧盯着她,想要从她显得过于镇定的脸上判明她此刻的情绪,然而这种尝试宣告徒劳,因为他没有见过这一面的沈渔。
沈渔把一口气喝去一半的杯子重重搁在桌面上,“说啊,还等着我问你么?”
陈蓟州从来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不以为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能挽回事态,便实话实说道:“果果是钱老师的女儿。”
一时沉默。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了,方才遇见导师,陈蓟州第一反应是要摘清与她的关系,说明他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你们到哪一步了?”
“没有……”
“哪一步?”
“真的没有,只在接触中……”
沈渔被他无意流露出的恳求放过的目光激怒,怎么,他已将她定位成了撒泼卖狠的“元配”吗?
她分明自始至终如此克制。
沈渔气极反笑,“陈蓟州,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吗?不告诉我,是想把我当做你吃软饭失败的退路?”
陈蓟州紧抿嘴唇,似觉得“吃软饭”三字十分刺耳。
“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当时信誓旦旦说过的话,背叛起来这么轻易。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陈蓟州不吭声。
“你说,家庭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你的人生是有去无回的搏斗,你要凭一己之力,安身立命。倘若还有余力,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原本以为,至少你是个清高的人。”
陈蓟州始终不说话。
他这种认下一切,毫不狡辩的姿态,轻易与八年前的记忆重合。
也是直到这一瞬间,沈渔才有被背叛的切肤之感。
而她是绝对不会当着叛徒的面哭的。
当即站起身。
要走的时候,陈蓟州终于幽幽地说了声,“愿你一辈子不要体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
沈渔脚步不停。
走到门口,胸口钝痛和门外高悬的日头,都在撺掇她的泪意。
她一直克制,因为不想让场面太难看,可这时候让一种汹涌情绪煽得平复不能。
意难平啊,到底是。
她忽的顿下脚步,转身,急匆匆往回走。
陈蓟州还坐在原位,低垂着头。
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
她以生平所能的最大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店里不乏看热闹的人,引颈观望,窃窃私语。
沈渔咬牙说道:“不揭穿你,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你好自为之。”
她转身便走。
捱不过这样的高热,沈渔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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