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刚刚黑透的天色,路灯洒一段澄黄光芒落在他身上,街景都潦草粗陋,独独他是深刻而明晰的。
沈渔顿了顿,走过去,轻声地说:“我以为你走了。”
陆明潼冷淡地瞥她一眼,转个身准备去拉车门。
沈渔当即上前一步,抓住他手臂,问:“你不饿吗?”
陆明潼低头往自己手臂看一眼,再抬头看她,她已是气焰全无的样子,脸上挂着笑,好像方才的争吵全没发生一样。
沈渔笑说:“走吧,我请你吃抄手。”
“你别来这套。”
“那吃豚骨拉面?蟹黄汤包?汽锅鸡?……”
都是他爱吃的。
不知道是因为她明显求和的姿态,还是她能一溜说出他喜爱的食物,不带重样,他气立刻消了大半,“……你耍什么花招?”
“那就蟹黄汤包?附近就有一家,不远。”
她拖着他的手臂,往前拽,同时催促,“走吧。”
陆明潼被她拖拽得踉跄了一步,最后便自暴自弃地跟她走了。他在心里唾弃自己。
那家店开车十分钟即到。
沈渔给他点了一屉汤包,给自己点了一碗粥。高烧退后,喉咙里发苦,没什么胃口。
对面,陆明潼倒是不客气,一口一个。
沈渔手托腮看他快吃完,再度出声:“还生气吗?”
陆明潼理都不理她。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肯定不爱听。”
“那你别说……”
“你希望,我们就这样一直别别扭扭下去?”
陆明潼手一顿。
他其实怕极了沈渔不跟他抬杠,倘若他说什么都不能使她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已经触及到,她绝对不会再为他后退半分的界线了。
沈渔声音沉缓:“我这么说,不是在替陈蓟州说好话。今年年初,我大病了一场,陈蓟州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三四天。还有他妈妈,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就怕我吃不习惯。撇开我和他的关系不谈,即便到时候我和他不一定能成,单说他妈妈,照料我的这份人情,我是要还的。”
陆明潼神色冷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张口人情闭口人情的人。”
沈渔看着他,“陆明潼,我们能一直做什么也不管的小孩子吗?”
陆明潼抿唇不言。
沈渔紧盯着眼前这个人,哪怕是强迫的,也要让他将这番话听进去。
“……没有陈蓟州,也会有别人的。总会有那样一个人。我为什么要强迫你接受这一点,因为我很自私。陆明潼,你真的不明白吗?我爸在印城,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回来;我妈背井离乡,我三年才能见上她一次。你是我为数不多的家人了,我不想我们也不得不走上陌路。”
陆明潼蹙眉,还是下意识地说:“这不是我要的关系。”
“你要的我给不了。”
“所以,”他抬眼,目及她雾气弥散的眼睛时,愣了一下,但还是强硬说道,“把你的话翻译一下,我,和不是陈蓟州,也会是其他某个人的陌生男人,要你选的话,你永远不会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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