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筠出身高阳,对奴婢较为看重,因此才一再忍让,容着印儿搅事。
但她相信武承肃比她更能理解主子对奴才的生杀予夺,因此,关于印儿“有异心便不能留”,她无需过多解释。
左右他也看得出是她有意逼死印儿,不如自己坦言相告。
阳筠把印儿之前便有意害玉叶,私自加大了五石散的剂量的事说了,又说如今钏儿中了五石散的毒,不用问也知道是印儿搞鬼。
至于印儿为何非要害钏儿,阳筠本就不知道,便也推说不知。
“我竟不知她藏了那么多五石散,也不知钏儿怎么得罪了她。只是这样的人我是不敢用,要打杀她也实在难为,只能赌她对八凤殿诸人尚有情义,能够正视己过,若能自戕便最好。”
阳筠说着,又滚下两颗泪来。
这一遭她赌赢了,输掉的却是自己。
而印儿的赌局也摆开了,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武承肃见阳筠难过,知道她心中矛盾,耐心劝了半天。
阳筠擦了擦泪,低声道:
“我知道她未必就会真的害我,只是她私藏了那么些五石散,定是一早就打算害人。无论她本意是要害哪个,我都无法再留她了。”
更何况最终服下大量五石散的,是与印儿从小一起长大的钏儿。
“起初她恼我对殿下冷漠,这我心里清楚。后来她又恼殿下对我太好,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她忘了,她是我八凤殿的侍女,是高阳陪嫁过来的,哪有为了别人怨我的道理?”
武承肃不好接话,阳筠这话倒像是怨他。
阳筠摇头苦笑:
“从坠儿几个对她失去信任,印儿便愈孤僻,我瞧着她整日心不在焉,就知道没有好事。说来也怪我,是我为求心安,怕其他几人心寒,一直拖着不肯处置,才致有今日之祸——倒怨不得殿下。”
武承肃眉头紧锁,他虽不确定印儿为何要害钏儿,却因阳筠一番坦诚,莫名便觉得此事与自己有莫大关联。
因为他的缘故,一个侍女离心叛主,畏罪自戕,一个侍女被人毒害,至今生死难料,他忽然很怕阳筠与他会因此有了嫌隙。
阳筠不知他也在自责,脑袋空空地呆了半晌,轻叹道:
“可叹我还想着若权当无事,印儿总能悔悟,一切便还能和从前一样,不料她心性已变化到如此地步。想是一步错,步步错,愈难以收手回头了罢!”
阳筠语毕便陷入沉默。
武承肃也跟着不说话,心中想着此事对阳筠打击甚大,他要如何才能让阳筠释怀。
就这么静坐了许久,忽听外头坠儿的声音说请见。
阳筠回过神来,忙让二人进来,想要打听印儿屋里的情况。
武承肃对她二人进门却不予理会。
他本就不甚在意这些宫人,更何况阳筠才刚讲完印儿的事,如今对她身边的人,他自然都视而不见才好。
二人进来行礼,武承肃只“嗯”了一声了事。
阳筠看二人眼神慌张,心道印儿果然留了后手,愈心急了。
奈何武承肃就坐在那里想心事,他虽没瞧见几人神色有异,却也没打算就走。
倒是珠儿聪明,把方才姜华的话转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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