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打十七岁离开家门时就这副德行了。幸好那时我们没机会遇上,否则找一定会被要得像呆子。”当年十四岁的傅山石逍可还只是个天真纯朴的娃儿哩。
“你不会。”仇岩难得反驳主子的说法。在他眼中,天下间再没有比傅岩逍更聪明厉害的人了。
“吸呀,我会的。那时的我仍背负着身不由己的传统伽锁无从卸下,要是当真糊里糊涂嫁为人妇,大概一辈子就那样了吧?崇拜自己的丈夫,以一些小聪明、小娇嗄来博得丈夫的疼爱。无从领会起自身还有比依附丈夫更好的日子可以过。你知道,刘若谦有十足优异的外表与身家,一般女人要的不就是那样?”
“你……觉得他……很好?”向来无表情的面孔条然凝重了起来。
傅岩逍看向远方,露出了整齐的白牙与晒黑的面孔相辉映。“他不错。不再是我心中决定讨厌的那个人。事实上他的存在对我有着贾献,让我成为傅岩逍。人世间的恩怨情仇要怎么算呢?许多在当下恨之欲其死的人,也许在物换星移后,成了你该感激的人。”
仇岩不语,但眼光紧盯着它的侧面看,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只绝望的在现下还能妄想自欺的每一刻,多看看他、多记忆他。也许,能这么依恨的时刻将不会再有了。
摘了株杂草咬着,傅山石逍轻呼口气:“我对他并不分乎。原本我该感谢他的,但你想想,我打一出世,就被一只玉佩订下了终身。所学、所见、所被要求的,全是因为这是刘少夫人应该俱备的才德。为了一个不曾谋面的人而活着,从来不是因为我是萧于薇而被期许些什么。仇毁,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是刘家的少夫人,只要她才德学了全,而不是非我不可。为了一个不是非我不可的位置活了二十年。最后,没有回报,只有冷落、奚落,然后可有可无的被遗忘在别院:要是我性情传统一些,我八成在奶娘过世后跟着含羞自缢了。因此当刘若谦来了临安,我在不是存心之下,依然没让他好过。”当然,自己本性不太善良也是原因之一啦。
“他配不上你。”
“咦?”傅岩逍诧异的转头看他。难得听到仇嵌乎板生涩的声音里添了抹咬牙切齿。怎么不开心了?
“他不配。”他又强调了一次。
傅岩逍点头。
“他当然不配。打我廉价当掉天马玉佩之后,便真正与他恩断义绝了。我还想当一辈子的傅岩逍,才不要当什么贤妻良母,成日持家绣花的。当年奶娘告诉我,让成群佣仆前呼后拥是一个女人毕生最大的专荣。现在我自己得来了这种风光,何必卑屈在妻子角色里重新建立另一个妻以大贵的可悲角色?仇岩,你以为我对那家伙动心了?”
仇岩别过头,不敢相对。
“他可以成为朋友,不能成为丈夫。”傅岩逍自认从来就不是宽恕处世的人种。许多往事可以释怀,不代表原谅。至少这辈子刘若谦休想得到比朋友更好的待遇。倒不是说刘若谦不好,而是住在刘宋六年,并不是很好的回亿,而那都是因为刘若谦无意中造成的。
“何况,我才不想当任何男人的妻子。”拍了拍衣袜,他轻快地站了起来。见仇岩还愣坐在地上,很自然的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就像仇岩总是这么做一般。
仇岩避开它的手,迅速起身并且退了一大步,让傅岩逍的手悬在那儿。
望着自己伸出的手半晌,他挑眉问:“为何躲开?”
“我太重。”双掌背负于身后,悄悄搓着。对主子的全意注视有着慌乱。
“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话甫落,就见傅岩道疾冲向仇岩,想像自己像回纭的摔角力士,欲把对手扑倒。不过他忘了两方的身形事实上有着巨大的差异,使他的行为反倒像螃姐撼柱。
仇岩不敢承接,也怕他伤到自己,在轻巧闪开后,抓握住傅岩逍手臂,不便他跌跋。想不到傅岩逍反倒利用这个优势伸脚楞住他腿。但这一招仍未奏效。仇岩双褪一个弓弹。闪过傅岩逍的扫蹬腿。傅岩逍一个不稳往前扑倒,仇岩替他稳住,但岂知这只是个诡计,趁两人体肤相近时,傅岩逍伸出一脚抵在仇岩的后脚跟,双手死抱住他身子;在别无退路又不能出手挣脱,怕伤到主子的情况下,仇岩只得乖乖的被扑倒在地,并极力以自身当肉垫,不让傅岩逍摔疼了。
“嘿!我赢了!”傅岩逍坐在仇岩身上欢呼。
仇岩见他兀自开心,不自禁扯出个浅笑,痴迷的看着上方那一张发亮的面孔。觉得世上再不会有人比他更美丽了。一种来自丰沛心灵与见识的绝世美丽。
他只求上苍允许他这残缺且一无所有的人能终生跟随在主子身边,让他贫脊的一生中,奢侈的收藏一些关于美丽的记忆,润饰他乾涸的生命。
只是,他的心将会因此而知足吗?
为什么他一无所有并且丑陋?没有丰美的内在,更没有俊美的表相?如果……他能有好一点的身世、好一点的文采,或不是这般高壮如牛、丑陋如鬼……那么……那么……也许他就不会运仰慕她的资格也没有了。
粗鄙人等,对神只倾心就是亵渎。
他运仰慕的资格也没有。
霍逐阳睁开疲涩的眼,努力要将昏浊的视力眨回正常的情况。但一双软软的心手却阻碍了它的工作。捧住他脸后,缓缓出现在他视线中。
原来压住他胸口的重量不是来自棉被,而是个小小女娃儿妍儿,它的女他还没学会怎么去当一个父亲,便已是一名四岁女孩儿的爹了。心头不禁后悔起这些年来从不参与帮内管事们的儿女经,甚至还觉得他们婆妈得不像话。现在可不就是遭报了。他该怎么对待它的女儿,表现出最大的善意?
“大爷,您醒了?”妍儿好奇的问着。外面的叔叔说眼睛睁开就是醒了,也没有痛痛了。
“大爷?为什么叫大爷?”他忍不住问。伸出双手轻轻握住脸上的一双小手,搓抚着属于稚儿的柔嫩以及感受着自己血脉的延伸。
“他们都叫您大爷,我也就叫了。”
“叫叔叔好吗?”他轻声要求着。
“好的,叔叔。我叫妍儿,您是会飞的叔叔,崖哥哥也想要学飞喔,您会教他吗?”
“崖哥哥?”是那个略比妍儿大一些的男孩吗?
霍逐阳没发现自己皱起眉头,就像全天下大惊小怪的长辈一般。忘了去年他曹嗤笑过旗下护法因为自己十个月大的女儿不小心被王总管四岁的儿子亲了一下,便拿着大刀要那小娃儿选择死亡或负起男人的责任。
“叔叔,可不可以教崖哥哥飞来飞去呢?他说他们有很多要杀他们的坏人,如果可以飞,就不怕被杀掉了。”妍儿好认真的转述封崖由他娘那边偷听来、一知半解的消息。
“坏人?妍儿知道什么是好人与坏人吗?”霍逐阳发现自己露出了笑容,声音更是柔得不可思议。对这种与稚儿谈话的兴致高得离谱。
“嗯……。”妍儿皱眉的想了一下。霍逐阳心中一动,为这肖似他的习惯而悸荡不已。
“好人就是阿爹、娘娘、姨娘、赵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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