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要回去,”小厮走过来跟低声说道,“赖妈妈交代了,让雪儿姑娘回家看看,别晚了回来吃药。”雪儿点点头,老大妈听到了小厮的话,拍拍雪儿的手,“孩子,照顾好自己,别老因为惦记我们,让自己太为难。”说完慈爱的对着雪儿点点头。雪儿知道老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知道老大妈时日不多了。她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其实无能为力。
小光的母亲在帮忙做饭,小光和雪儿坐着陪着老大妈说话。老大妈在手绢上绣花,雪儿笑着说,“奶奶,你在绣什么花?”老大妈说,“是迎春花。春天了,盛开的第一朵花,就是迎春花。它给人带来希望和惊喜。”她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由于视线不太好,她使劲聚焦眼神,皱起的眉毛全神贯注的绣着眼前的手绢。“奶奶,过几天再绣吧。”雪儿希望老大妈放松一些,别那么辛苦。老大妈仍然专心的绣着迎春花,她嘴上说“没事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早就想绣了,一直没时间。前几天身体不好,一直在喝药。今天雪儿来了,突然感觉好多了,也能起来活动了。”她边说边在手绢上绣着。
雪儿托腮看着,直到小光的母亲张罗吃饭,老大妈仍然不愿意放下手里的活计。她让雪儿、小光她们先吃,她说想把手里的活儿忙完。雪儿陪着等着,小光的母亲要帮忙缝制,老大妈不让,坚持自己绣完。虽然她的手不那么灵活,眼神也不太好,但是手艺依然是最好的。很快,一支盛开的迎春花就开在了手帕上。金黄色的花朵,在白色的手绢上分外耀眼。老大妈满意的递给雪儿,眉毛也舒展开了,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终于完成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就是我的迎春花,让我看到了希望。”雪儿扶着她去吃饭,老大爷说她前些时日并不能吃的下东西。今天胃口大开,喝了些粥。雪儿也吃的格外开心。
午饭过后,老大妈有些困意。雪儿扶着她去床上躺会着,小光和小光的母亲在说体己的话。老大爷在院子里劈木柴,雪儿出去看到老大爷停下手里的活儿,在打磨一块木头。他仔细的打磨一块长方形的木头,雪儿心里闪过一丝念头,但很快就否认了。老大爷抬头看着雪儿,又低下头打磨手中的木头。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我知道她时日不多了,她走在我前头更好。我能给她选个好的墓地。”雪儿只觉得嗓子发不出一丝声音。“别担心,雪儿,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关心我们。年龄大了,都要走这一条路。不要为我们担心……”只觉得心变的越来越重,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任何话都是徒劳,因为这是人的最终归宿。
“雪儿姐姐,收拾好了,我们下午就返回吧。”这时候小光走出来,小光的母亲跟在身后。雪儿站起来,进屋里看到老大妈躺下睡着了。雪儿把她送的手绢仔细的装起来,她坐在老大妈窗前,小声的说:“我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拉好被子,她走出门去。老大爷和小光母亲站在马车前,小光迅速爬上车,在车内伸手搀扶雪儿上学。“雪儿,别担心我。”老大爷一再叮嘱,“知道了爷爷,你回去吧。”雪儿对老大爷说道。小光母亲含泪对小光和雪儿挥手,“照顾好自己!”雪儿挥挥手告别。
马车的颠簸,让雪儿又感觉昏昏沉沉,打了个哈欠又渐渐进入梦乡。睡梦中,雪儿看到勾魂使者走向自己,雪儿疑惑他怎么来了。“你是要来带我走的吗?”雪儿不解的问道。勾魂使者的脚下都是氤氲的雾气,他微微一笑,俊俏的脸上略带讽刺,“你都执着的带着前世的记忆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了,你得走完这一生我才能带你走啊。”他嘴角含笑的回答。雪儿脸色黯淡下来,她知道他来干嘛了。“你这次要带走她,对吗?”雪儿有些难过,垂着眼睛说完这些话,然后抬眼看着他,好像是恳求,“我能见见她吗?”勾魂使者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我才来带走的。我带走的灵魂,是她对现世的执着。不然,她很可能就去转生了。她在等他。”然后,勾魂使者不语了。他食指和中指并列在一起,对着身边一指,老大妈的灵魂站在旁边。
“雪儿,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老大妈面上十分红润开心的道。“奶奶!”雪儿开心起来。“我的时间到了,你别难过,这也算是解脱了,只是我执着于等他一起……不免在下面要等待些时日,在最后的日子里,还能遇到你,真好!”勾魂使者大手一挥,老大妈的灵魂转眼就消失了。“你还在执着于这些转瞬即逝的情感。”他邪魅的一笑,“你好像鲜少提到你的家人了。”雪儿想了一下,叹了口气,“她们应该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随即消失而去。“奶奶,奶奶……”雪儿呢喃着。小光推推雪儿,“雪儿姐姐,你醒醒!快醒醒!”雪儿睁开眼睛,小光拭去雪儿的泪说道:“你好像梦魇了。”雪儿摇摇头,她知道此时奶奶去了。她也知道老大爷已经给她做好了排位。
雪儿的力气仿佛被抽了出去,靠在车厢里一言不发。小光说了些什么,她一点儿也没有听到。马车行驶进了城,突然停住了。听到有人说,“我就跟她说两句话,”随即车门被打开,看到于时初的脸出现。“雪儿,是我。我想跟你说两句。”雪儿叹了口气,觉得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光。她看着于时初的嘴一张一合,却感觉听不进他说了些什么。她叹口气,只想赶紧结束离开。她想躺着睡一觉,愈合自己的身心。双重的身份和生活,让她还不能很好的去适应。从前想着孩子,现在慢慢的对孩子没有那么多的想念了,但还是惦念。这里的生活,把她缠绕住,一丝一丝的拖她入局。她对这里的人的感情,也在消耗她……
小光把于时初推走,关上车门,嘱咐小厮赶紧赶车。他心里暗骂这些混蛋东西,此时当街拦车并不明智,雪儿此时最不想听到这些话。只希望雪儿不受这些人的影响,好好养身体。雪儿靠在角落里,咬着下嘴唇,显得瘦小可怜。马车好容易停在了倚翠楼的后院,雪儿在小光的搀扶下下了车,腿都有点儿飘。赖妈妈过来把雪儿搀扶回了住处,雪儿躺下一言不发。赖妈妈叹口气就出去了。夏雨微和娇娇笑嘻嘻的回来了,看到雪儿躺着,赶紧把音量收住。她俩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雪儿的后背一抖一抖的,夏雨微悄悄过去,看到雪儿手里拿着绣着迎春花的手绢默默的流泪。
夏雨微坐下来说道,“雪儿,一路走到这里,都挺不容易的。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难过,我们都陪着你呢。”娇娇也赶紧开口,“对呀,别难过雪儿。”雪儿泣不成声的哭着,夏雨微拍着她,“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此时,小兰走进来,气氛变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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