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腥甜涌上靖宁帝的喉头,被靖宁帝强行咽下。
勾结外敌是比豢养私兵重上数倍的大罪。豢养私兵,误杀他国使者只要萧明盛一人伏法即可。而勾结外敌不仅萧明安难逃一死,他的母族琅琊王氏哪怕与清河崔氏并列大坤氏族之首,都难逃诛灭之罪。
“萧明盛你死到临头还要血口喷人!”萧明安的外公,承恩侯王誉气得全身发颤,手持笏板出列道:“陛下莫被萧庶人蒙蔽圣听!萧庶人为了谋夺皇位屡屡陷害骨肉至亲,临近行刑还要反咬一口,陛下切莫听信!”
“是吗?”萧明盛双眼猩红,大滴大滴滚烫的热泪直直砸下,眼神中尽是不甘。
他从怀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纸页,随手一扬,殿外吹入一股热风,卷得纸页纷飞,满殿都是,落在所有在场文武的手上。
陆撷英迟疑了片刻,还是从地上捡起一张折叠了一下后,呈到了靖宁帝的面前。
“杀了西羌五少主的是我的私兵没错,我的私兵就劫那一次湘郡的茶叶,为何偏偏就赶上你们西羌少主?你们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萧明盛声泪俱下地慷慨陈词道:“桂王请命开了湖湘茶道,胶东王手下的季柏午抢了这门生意,共同促成了此事的发生,最后只有我做了替死鬼,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了?贵使不妨再好好想想,到底是谁想杀你们少主,挑起两国纷争?”
西羌使者瞟了一眼靖宁帝变化莫测的神情,最终还是捡起了散在地上的一张纸页,细细看过上面的文字,里面记载了胶东王私兵的数量,淮海布政使赵韦三如何在暗中帮助胶东王转运朝廷银两,胶东王和东夷海寇私下联络的方式等。
桩桩件件,事无巨细。
西羌使者嘲讽地将纸页收起:“贵国当真慷慨,军国机要也乐于向别国分享。不过既然是贵国的内政,我国就不参与了,不管其中有什么弯弯绕绕,贵国陛下给西羌一个交代便好。”
靖宁帝气急反笑,扯过陆撷英手中的纸页打开。
闹得满朝文武他国使臣人尽皆知,这是鱼死网破,没打算给萧明安一点活路。
那些混账事,萧明安也不是干不出来。
“宋清。朕让你去彻查四王,结果如何?”
宋清出列,深吸一口气方道:“桂王吴王那边,派出去的监察御史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胶东王那边——淮海节度使,前左佥都御史郎荣正在返京途中。”
郎荣在西羌五少主出事之前就上了一道请求回京述职的奏折,奏折中不肯言明究竟为了什么事,只说一定要返京一趟。靖宁帝虽然疑惑,但还是批准了。西羌少主出事后,靖宁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焦头烂额之际竟将郎荣返京之事给忘了。
原来是和此事相关吗?
靖宁帝将手中的纸越攥越紧:“朕不是早就批准郎荣返京述职了吗?为何现在还没到?”
不等宋清回答,杜无疾出列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才接到淮海至京城一线金锦卫分部的密报,郎荣节度使和都察院派去胶东淮海的御史均遭遇了或大或小的截杀。诸位御史大人……并不是特别相信金锦卫和皇昭司分部的人手,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躲避追杀,直到在洛阳遭遇截杀才被金锦卫的人发现。微臣本想等各位大人抵京面圣之后,再向陛下汇报此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御史是朝廷命官,竟敢一路追踪刺杀!金锦卫和皇昭司是萧氏皇族的左膀右臂,而都察院的御史竟一路都不敢求救,只能左右躲藏。
反了!全都反了!
萧明盛凄惨一笑,拿起王崇礼手中端盘上缀满珠宝的匕首,双眼蓄满泪水,看着当真是抱屈衔冤:
“西羌五少主是金贵,涉及两国邦交,儿臣没有为自己开脱之意。可是我大坤死在东海战场上千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儿臣不求父皇宽恕,只求在死之前能严惩国贼,还大坤安定。”
“好,很好。”靖宁帝点头大笑,神情却一寸寸阴冷下去——没想到这个儿子临死前能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却只为扳倒自己的兄弟。
“西羌使者,今日之乱局你也瞧见了,此事于我大坤东海边防至关重要,且也和贵国五少主之死有所关联,不知可否暂留小儿性命两日,等一切水落石出再行决断。”
西羌使者沉吟片刻后,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只要大坤陛下能给我国一个交代,我国愿意再等上一等,只是还请贵国尽快。”
“杜无疾,你即刻动身,亲自护送郎荣和其他御史到朕面前,朕要立刻核查此事!”
“微臣遵旨。”
朝堂上乱成一团,景明月和裴晚晴在朝堂上对视刹那后,随即将目光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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