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帅增零零碎碎的话语中,岳云稍微知道了一些事情,仿佛他现在还叫云,是那个叫风的老人的孙子。风是个征战多年的战士,可是运气不好,到老了还是一个普通战士。他很小就接受风的训练,可是好象进展不快,一直不能达到风的要求。风为了让他通过今年的什么武士选拔,逼他加强练习,结果在一次练习中,失手击中了他的头部,他因此昏迷不醒。风为了救醒他,要去找什么还魂草。从帅增担心的口气,岳云隐约感觉到,这个还魂草好象不好找,风为了救他,冒了极大的危险。
看来风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对他这个孙子的疼爱,却是真诚的。
岳云断断续续的听帅增说话,勉强把事情的由来勾勒出了一部分,但是还是有好多不明白的地方,只是他无法动弹,只能被动的听帅增说。帅增的自言自语是他现在唯一的信息来源,而帅增柔美清澈的声音,也象一泓清泉,无声的滋润着他痛苦得撕裂的心。
在一次醒来的时候,岳云听到帅增爬上他躺着的床,取下一个什么东西出了门。岳云估计,现在距爷爷风出门大概有两三天了,帅增应该是取了爷爷的刀去卖了换米。这些天帅增一直在喂他米汤,熬得很浓的米汤,米汤不冷不烫,温度正适合。
也不知过了多久,岳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听到屋里有隐隐约约的抽泣声,帅增似乎一边在熬米汤,一边在哭泣。岳云竖起了耳朵,想听他哭诉,可是帅增只是抽泣,却什么也不说。等他把米汤端到床前,小心的喂给他喝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清澈。
岳云不解,但是也没有办法,他现在还是不能动,就连帅增喂给他的米汤都是慢慢的流下去的,他想大口吞咽一下都十分困难,没被呛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又过了几天,帅增又拿了一件什么东西出门,这次岳云没有昏过去,他一直清醒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些天他虽然外表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多了。
过了好久,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门外才响起了帅增的脚步声。岳云不知道为什么帅增这么久才回来,也许是路远,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是他却清晰的再次听到了帅增的抽泣声。
不知道为什么,岳云忽然非常迫切的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少年,想问问他为什么哭泣。可是他还是做不到,急得他憋足了一口气,胸腹之间都鼓了起来,这口气越憋越胀,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感。突然,他似乎感觉到这口气在胸口沿着胸骨向上窜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一下比一下有力,一下比一下窜得更远。
岳云忽然灵光一闪。岳家拳的基本功就是内视和吐纳功夫,而他静静的躺了这么多天,一直在昏睡和清醒之间徘徊,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从来没有想过去内视一下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今天关心帅增,倒是意外的发现了这个身体的经络基础似乎不错,至少膻中这个穴位很敏感。
他静下心来,耐心的把注意力挪到气海,慢慢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在气海凝结起来,虽然很微弱,但是却很真实。岳云心中一喜,放松了意识,慢慢的进入松静的状态。
周围的一切似乎远去了,又似乎变得更加轻晰了,帅增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十分缥缈。过了好久,帅增熬好了米汤,向床边走来,岳云这才散了意念。他惊奇的发现,这次帅增喂他米汤的时候,他居然能自如的吞咽了。
这个发现让岳云十分高兴,而细心的帅增也很快发现了,他放下米汤,欣喜的上下检查着岳云的身体,当他发现岳云吞咽米汤时喉结确实在上下蠕动时,他竟然开心得哭了起来。
从此,他照顾得更细心了,而坐在床边的时候,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从他的话中,岳云感觉到了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和帅增之间深厚的友谊,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帅增究竟是个少男还是个少女,可是他似乎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种兄弟般的友谊,恍惚之间,就象前世和他和杨再兴一般。
随着气海的那股气团的增强,所到达的范围越来越广,岳云的情况也一天天的好转起来,慢慢的,他的嘴唇能动了,接着,他的手指也能动了,并很快发展到了手臂能够做小范围的挪动。每一个进展,都给岳云和帅增带来了无比的欣喜,虽然岳云还是看不见帅增的模样,可是从他的笑声里,岳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情。
这一天,帅增又取了一件东西出门,同样又是过了很久,他才回来,与上两次不同的是,他躲在屋外抽泣了好半天之后,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进了屋。
“云哥,我用爷爷的护心镜换了一点兔肉,给你补补身子。”
岳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帅增听到了,一下子冲到床边,将耳朵凑在岳云的嘴边,屏气凝听,当他听到岳云确实在发出声音的时候,他抱着岳云还很无力的身体,轻声的抽泣起来。
“你……你……”岳云努力的吐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
“嗯,嗯,是我,是我。”帅增喜极而泣,连声应道:“云哥,是我,我是帅增。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了?”岳云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吐出一句话。
“我?”帅增惊喜的看着岳云,抹着眼泪,不好意思的说道:“云哥,我这是高兴的。”
“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哭?”在艰难的吐出了第一句话之后,岳云的舌头越来越利索了,断断续续的能说出话来。
帅增沉默了片刻,掩饰道:“没有啊,我没有哭。”
岳云不相信,他休息了好一阵,又问道:“我……是不是……瞎了?为什么……我……看不见?”
帅增笑了:“不是的,云哥,你没有瞎。你受了伤,爷爷把你的头和眼睛一起包起来了,所以你看不见。”
岳云长出一口气,又休息了一阵子说:“替……我……拆开。”
帅增有些犹豫,可是见岳云很坚持,再加上他自己也很担心岳云会不会真的瞎了,便将岳云扶着坐了起来。他的力气好象很小,把岳云扶得坐起来就累得他气喘吁吁。他小心翼翼的拆开包在岳云头上的布,随着布一圈圈的松开,岳云的眼前慢慢的亮了起来。
等他适应了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泪带笑,绝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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