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休养和调理,李沐云比前几日已经好了不少。不光是在精神上,就连脸色也好了不少。华侬一面精心的替她整理着头发,一面颇有些不安的望着一脸凝重的李沐云,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李沐云也是心思玲珑的一个人,她瞧见华侬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底约莫能猜到几分。华侬担心自己的身体,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有份害自己的寸竹留在身边。李沐云心底虽然有数,但是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多少表情,她淡淡的抿了抿双唇,等着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今天一大早,寸竹便到雍景别苑来了。李沐云和长孙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华侬扶着李沐云上了马车,把她安排躺在马车的上面。
厚厚的被褥垫靠着,坐着累了便躺下休息。厚重的被褥也能缓冲不少马车震动带来的不适,长孙昱坐在一边,不时回头看一眼李沐云,却没有半句话可以说。他亦是如同华侬一般,虽然心底犯迷糊,但是李沐云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多问。
寸竹与华侬坐在马车外面候命,若是李沐云有半点不舒服,她们便马上进来照顾。
李家与长孙家虽然同在榕城,但是却是南北之隔。虽然算起来路途不算是特别遥远,但是却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两户人家,回门也是特别有讲究的。必须先经分别祭奠两遍的祖先之后,再绕城一周,最后才能进李家大门。再加上李沐云身子不适,赶路也不能那么急,所以华侬掐着指头算了一下,做完这一个套系的流程,怎么也得一两天。
每天夜里不用在沿途的客栈休息的时候,华侬都会趁着长孙昱没有进房的时候,跟李沐云闲聊一些。大抵都是关于这一路上寸竹的反应,表现的一些事情。
这几天均是相安无事,虽然一路也是颠簸,但是李沐云却没有先前那么强烈的不适感,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今日是从长孙府出来的第一天,约莫明天天黑的时候便能到李家。听着华侬跟自己说的寸竹的一些情况,李沐云不免有些着急。
正在李沐云为寸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举动的事情着急的时候,华侬却急急忙忙地进了自己的客房。
“二
少奶奶,寸竹方才鬼鬼祟祟地从掌柜的那里借了纸笔砚台,一个人关着门在房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华侬顺手轻敲了两下门框,也顾不得其他的礼数了。前几天李沐云就吩咐自己好好注意寸竹的一举一动,直到今个儿才露出马脚,她怎么能不激动?
李沐云听到这话,眉角上挑了一下,旋即弯了弯嘴角:看来这个寸竹总算是隐忍不住了。她起了身子,望着华侬,“你可看清楚了?寸竹是什么时候要的笔墨?”
华侬眼睛望向了别处,想了一会儿便说道:“就是方才用了晚饭之后,我去给您熬药,端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寸竹找掌柜的借东西。我便起了疑心,偷偷地跟了过去,才发现她一路上都是鬼鬼祟祟地,进了房间之后便紧闭了房门,再也没有出来。”说到这里,华侬伸手掐算了一把,继续道,“自她进了房间之后,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嗯,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好。”李沐云点点头,“走,我们去瞧瞧寸竹到底弄些什么。”
华侬点点头,连忙跟了出去。
华侬领着李沐云急急忙忙的赶到寸竹所在的房间,果然,如同华侬所说。寸竹房里的灯光并没有熄,从外面约莫能瞧见里面绰约的身影。她低着头,像是在写些什么。
李沐云朝华侬送了个眼神,华侬会意。她轻轻地朝前面走了几步,先是试探性的轻推了门一把,却愕然发现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她有些惊愕地回头望了李沐云一眼,李沐云也是时怔忡了一秒,而后便朝华侬点了点头,“直接进去。”
得了李沐云的意思,华侬便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把寸竹的房门给推开了。
原本正在认真的写些什么的寸竹,也被开门的声响惊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子,在回头看见一脸怒火的华侬的时候,手里的毛笔也无力的滑落,笔锋跌落在雪白的宣纸上面,绽开一朵朵暗黑的花。她一脸的惶恐,居然连把笔下的东西藏起来的动作都没有了。
李沐云瞧见寸竹这么惊慌的样子,心下了然。她轻轻地扬了嘴角,踱着步子走到了寸竹的身边。目光先是在寸竹脸上流连的一番,而后又落在桌上的宣纸上面。桌上放着两张宣纸,上面写着些什么。被压
在左侧的那张宣纸上面是一首完整的诗,而右手那边的诗却没有写完,想来是寸竹准备临摹的。
李沐云复又抬起头望了寸竹一眼,“这么晚了不休息,原来是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写诗呢。”还不等寸竹有所反应,她便伸手将桌上的两张宣纸拿了起来,接着道,“我小时候也曾识过几个字,不如让我来替你看看如何?”
寸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直愣愣地望着李沐云,却不言语。
李沐云嘴角含笑,拿起手上的宣纸,一边看一边轻吟出声。
“梦里不知昭华逝,
花开花落又一夕。
但见池旁春睡晚,
海棠花开香意浓。
前尘不共彩云飞,
寂寞烟花笑语欢。
别恨人间情两难,
怨不相逢未嫁时。”
念完这首诗之后,李沐云眉角紧蹙了起来。这首诗把男女之间“恨不相逢未嫁”的情绪和惆怅十分直白的写了出来。一般的女子如何敢写这种艳诗?再看看这笔迹,苍劲有力,笔锋洒脱,想来写这首诗的人是有多年的书写的经历。李沐云回头望了寸竹一眼,她如何能临摹出来?
“我还不知道,原来长孙府的大丫头还是个如此多情的种子呢。只是……这‘怨不相逢未嫁时’……这房间里面已嫁做人妇的好像只有我一个吧?”吸了一口气,李沐云眼神凌厉的望着寸竹,“寸竹,你说我说错了没有?”
寸竹嘴唇动了动,半响之后终是跪了下来,“请二少奶奶责罚。”
“责罚?”李沐云轻笑一声,转身瞧了一眼华侬,示意她去把门关起来。待华侬把门合上之后,她才转了身子,坐在寸竹方才所坐的位置,“说说看,你做错了什么,我为何要责罚你?难不成,就是因为你写了一首含蓄委婉的诗?”
寸竹眼眸动了动,终是抬头望着李沐云,“二少奶奶若是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寸竹今日在掌柜那里借笔墨的时候,是故意让华侬看见的。”
李沐云眉头动了动,望着寸竹道,“那,像你如此冰雪聪明之人,这次我回门为何带上你,该是了然于心了吧?”
寸竹浅浅的吐了一口气,慢慢地弯下膝盖,跪在李沐云面前,“寸竹知道,这是二少奶奶在给寸竹机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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