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使臣到——”
他抬眼望向大殿上端坐的天子,心下感叹这传言果然不假。
殿内金漆雕龙宝座前的人刚及弱冠,一袭金龙纹华服,面上如美玉无瑕,唇红齿白。那双漆黑如星辰的桃花眼之下半点泪痣更是生的妙绝。
淮宁半靠着身后轮椅椅背,抬头望去,大门敞开,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倾泻而下,光影映出一高大身影走进大殿。
待那人走到他面前,方才看清来人样貌。
“西域使臣颜礼,拜见陛下。”
“颜使臣不必多礼,快些起身吧。”
来人一头黑发绑了些辫子,松松散散披在颀长身躯上。俊美面容上映着暖阳,透着明亮耀眸的光彩,五官清晰挺拔。泛着淡淡金色的瞳孔格外摄人心魂,仿佛多看一眼就可诱尽苍生。
他得淮宁回话方才挺直腰。起身时松垮领口半勾勒出他胸口曲线,抬头正迎上淮宁的目光。
颜礼望着淮宁移不开眼,他心下想着到底是血浓于水的骨肉同胞,像,真是太像了。
见殿下那人愣神,淮宁唤了好几声都没能将他思绪拉回。
直到淮宁无奈,轻叹了口气提高了音量:“颜使臣。”
许是一下急促又大声说话,话音刚落便惹了淮宁一阵咳嗽,咳的青白面上泛红都未止住。
瞧着那人的架势只觉得他要将肺都给咳出来。颜礼不再敢分神,站在殿下有些不知所措。
他胸口也一阵发闷,连带着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舒服,有些犹豫不决要不要替这小皇帝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淮宁浑身上下瘦的形销骨立,一咳起来孱弱背脊上的骨头就格外突出。
瞥见颜礼面露难色,淮宁自己按住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终才忍下喉头反复泛起来的酥痒,浑身颤抖着止住了这阵急咳。
淮宁一手抵在唇边,修长细白的两指掩着半边唇瓣,半晌才让气息平稳了些。
“陛下咳的如此厉害,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淮宁眉眼微皱,他知道颜礼是好意,但这无疑是多此一举,自然拒绝:“老毛病罢了,让颜使臣见笑了。”
颜礼还想劝他,却想起中原一向重视君臣有别,几番欲言又止,终是强忍住了。
他双眸微沉,掩去真实情绪,语气平缓,所言却出人意料:“陛下,外臣远道而来,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当一个无名使臣。”
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颜礼收起方才眼中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狠戾后留下的运筹帷幄和认真。
眼前人所言惹得淮宁下意识的蹙起眉头,他似是嗅到几分不怀好意的意味,登时敛去面容之上的详态。
“哦?朕不知道一个使臣,除了长于通商之外,其他方面还有多大本事?”
淮宁虽是久病,可即使坐在轮椅上帝王之气也丝毫不减。
二人之间颇有针锋相对之意。颜礼笑笑,率先打破僵局:“外臣想陛下定是曲解了臣的好意。”
“可颜使臣所言,朕可听不出半分好意来。”
看眼前人就如同雾里看花,防人之心自然不可无。
淮宁心身一向敏感多疑。这宫中人人各怀鬼胎,日日带着面具遮掩自己肮脏龌龊的想法。鲜少有人能真心对他,他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颜礼不疾不徐的环视一圈大殿四周,而后满目认真的前倾身子,恭恭敬敬行了礼:“陛下,我西域天子亲自挑选百件薄礼以表诚意,已命人送入大淮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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