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走的时候,他还整了整衣袖衣领,方才的从容不见了,此刻他似乎有些紧张。
&esp;&esp;来到长杨宫外,皇上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停在了门口,看了一眼侍卫。
&esp;&esp;太监知道他,是国师身边的许侍卫。
&esp;&esp;许侍卫看到皇上,仿佛司空见惯,没有进去通传,而是跪下行礼,脸色不卑不亢:国师不在长杨宫。
&esp;&esp;皇上似乎不是很相信,很想进去见国师,抿了下唇,却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那将这个交给国师,就说是朕送来的。
&esp;&esp;许侍卫道:国师吩咐说,陛下美意他心领了,无功不受禄,还请陛下收回去。
&esp;&esp;皇上紧了紧手指。太监似乎都听到了隐约的骨骼响动声,还仿佛听到他咬着牙低声道:送的字画不要,金银珠宝也不要,什么都不要,如今只是一碗甜汤,他也拒绝?
&esp;&esp;太监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许侍卫没有什么反应。
&esp;&esp;皇上冷冷瞪着跪在地上的许侍卫,仿佛要将他的头顶烧出个洞来。
&esp;&esp;窒息一般的气氛在长杨宫门前流淌。
&esp;&esp;半晌,皇上甩了衣袖,转身离开,太监亦步亦趋。
&esp;&esp;不知皇上要去哪儿,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跟着,心里已然翻了巨浪滔天。
&esp;&esp;都说皇上和国师君臣情深,主明臣敬,他怎么看着不像啊。更可怕的是,陛下竟然亲手为国师作羹汤,而国师竟然将皇上拒之门外!
&esp;&esp;这要是别人,得是砍脑袋的大不敬之罪了吧?
&esp;&esp;就算国师是皇帝的老师,皇上尊敬他,他也不能仗着这个身份就如此放肆啊?恃宠而骄,古往今来,这种权臣无不下场惨淡。
&esp;&esp;瞧,陛下脸色不虞了!这下国师可要遭殃了!
&esp;&esp;皇上走得很快,似乎真生气了,在胡乱走着,脚下生风,绕过七弯八拐的长廊,却忽然止住了脚步,差点儿没让他撞上。
&esp;&esp;太监连忙稳住手上的东西,顺着皇上的视线望去。
&esp;&esp;雨后空气清新,荷叶上点滴露珠折射出晴光。行宫的荷花池是引了温水来浇灌润养的,哪怕时至深秋,也依然荷心万点,莲花千绽。
&esp;&esp;露天的回廊上,一个人正站在玉石阶梯上,一身月色宽袖交领长袍,竹纹镶边,淡雅至极,也清高至极。
&esp;&esp;池里珍贵的鲤鱼成千上万条,在欢快地游动,颜色百种,却怎么也融化不了湖上人的冷绝。
&esp;&esp;皇上动了动,似乎想往那边走,却又止住了,只呆呆看着,好像怕打扰了这份宁静。
&esp;&esp;倒是国师察觉到了,停下手中喂食的动作,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esp;&esp;他目光冷淡,却仿佛世上最有力量的冰雪,能一瞬间夺去了人的心神。
&esp;&esp;太监冷不防看到国师没带面纱的样子,手上的盘子都快端不稳了。
&esp;&esp;所幸皇上没有发觉,只和他一样,甚至更甚,失魂落魄地盯着国师,一刻也不舍得移开,喃喃道:楚棠
&esp;&esp;国师仿佛没听见,淡淡地收回眼神,转身继续去看他的鱼儿了,好似从没看到皇上一样。
&esp;&esp;太监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
&esp;&esp;谁知皇上却完全不在意,一点儿动怒的迹象也没有,眼神反而更深切了。
&esp;&esp;像是终于忍不住了,郁恪愣愣地往前走了一步,没看清台阶,差点摔倒,他拒绝了太监的搀扶,稳住身形,深吸口气,往那边走去。
&esp;&esp;楚棠在喂鱼。
&esp;&esp;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完全置若罔闻,随手撒了一把最后的鱼食,鲤鱼争先恐后地冒了泡去抢。
&esp;&esp;郁恪觉得他就是那些鱼儿,见到了楚棠就像饿鬼见到了香喷喷的美食,恨不得将他牢牢霸占住,不让别的鱼儿瞧见、触碰到、抢夺去。
&esp;&esp;楚棠回身,月色衣角翻飞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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