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我,不是和你们一样吗?”孙建伍惭愧的自嘲道。
“孙连长,我知道您的事,换了是我,我也会像您一样,亲手宰了这帮狗娘养的越南鬼子!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毕竟咱们都是从鬼门关,一起闯过来的弟兄…”
看着小战士那真挚的眼神,孙建伍的心平静了许多。三个人又在车厢连接处那狭小的空间里聊了很多很多。
和小战士分别后,孙建伍回到了自己座位,通过刚才的聊天,让他好像多少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浑身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劲儿。
是啊,人不能总是活在阴影里,把自己搞得一蹶不振。浑浑噩噩,自暴自弃,这也不是他孙建伍的作风。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站不起来!
他闭上眼,开始为回到地方,该如何生活做起了打算。
一路从南疆到吉通,坐火车要五十多个小时。
也多亏是直达不需要倒车,这让孙建伍着实舒服不少。他靠在座椅上吃了睡,睡了吃,总算熬过了这漫长的旅途,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吉通大地上。
跟着人流,从车站出来,孙建伍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火车站广场。想想当初,自己当兵走时,胸戴红花,全县的老百姓都来送新兵,那是何等的光荣,而现在……唉!
想想这些,不由得自嘲地笑骂了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孙建伍的家在吉通县城郊的一个小村子,从火车站下车,还要倒一次小客车。
提着行李从广场穿过,向汽车站走去。沿着路边有许多做小买卖的,有歇脚吃饭的,有拉客住宿的,有出租带路的,有卖荤俗杂志的,偌大个站前两边也算是人头攘攘,好不热闹。
“小兄弟,住店不?干净卫生,还有热水。”
一个大娘拉住了孙建伍的行李,满口堆笑地和孙建伍说道。
“大娘,我不住宿!”孙建伍笑着回绝了她,刚想走。
“不住店,歇会儿也行啊,店里有姑娘,个顶个的水亮!”听着大娘这套说词儿,怎么好像个旧社会妓院门口的老鸨子呢?
“不住,不住,大娘,我本地的。”
“本地的咋了?本地的就不累了?脱了裤子就不能享会儿福了?这大娘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弄得孙建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孙建伍虽然当了五年兵,可是这火车站的套路,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别看这大娘说得挺好听,你要是真住了店,再点个姑娘,可能你刚脱了裤子,没等摸上姑娘的身子,就有一群人一脚踹开房门。告你一个耍流氓,或者勾引别人媳妇儿、强奸未遂啥的。给你一顿暴揍不说,还得榨干你身上所有的钱。你就是天大的本事,在他们眼里也是理亏,揍你抢你,给你个胆子,你也不敢报官。按旧社会的说法叫“扎大国”,现在的说法叫“仙人跳”。
所以说,火车站、客运站这地界,历来就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可以说是黑白相交、鱼龙混杂的大染缸。解放前,不少当地青帮,栁子、土匪胡子、小偷小摸常年都在这里混生活。解放后,公安机关对这里几次整治,力度虽大,但也是收效甚微。
帮派林立,鬼神同坐,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政府管得多了,这些牛鬼蛇神闹事儿也多。后来公安干脆对这里,管理上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政策,只要你不过分我也决不追究。
几经拉扯总算躲开了拉客的大娘,孙建伍怕耽误回家的公汽儿,抱起行李,奔着客运站一路小跑起来。
“苹果,正宗的烟台苹果,苹果,正宗的烟台苹果!”
一阵叫卖声让孙建伍放慢了脚步。他心里合计着,这么多年没回家,总得给家里弟弟妹妹买点什么吧。啥也不带,空手爪子回家,这脸上也挂不住。
想到这里,孙建伍径直向卖苹果的小摊走过去。
卖苹果的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他披着一个黄布褂子,草绿色的军裤上污渍斑斑,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这年轻人歪坐在一辆三轮车上。三轮车平铺了一层架板,上面堆满了红彤彤的苹果。
“这苹果怎么卖的?”孙建伍拿起一个苹果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呦,兵哥哥?苹果三毛。”卖苹果的小贩道。
“麻烦兄弟给我称几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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