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之心道,长龄着实不傻,不过是没想到——他平时读书,身边环绕的都是正经人,正经人才不会给他讲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就算不正经……也不会当他面前啊。
东宫附学的伴读和太子年纪相仿,要么不知道旧事,要么知道但没兴趣多嘴多舌,伴读去岁还新补入崔相公家一个小郎,当面嚼人家家事的口舌真真是发昏。
那头女皇想沧州事,估摸着离宫前能定下大半处置,转念就有了主意,“这次移宫,太子留守。”
李令之一愣,“殿下没做过主,您放心吗?”
太子说是列朝叁年,其实纯站班,带耳朵就行,每日正事还是读书,也就沧州兵乱热闹起来,女皇才过问几句。
留守不是普通的听,保不齐遇到事要拿主意的。
女皇浑然不觉得是个问题,“没做过,这不就让他做了?正好练练。熙山与京城不远,诸事照旧隔日送来,叫长龄叁五日一报心得也就罢了。他要是乐意,天天报也行。”
只是做母亲的也会嫌烦,女皇默默腹诽一句。
虽然知道要过几日再拟诏,李令之还是问:“太子留守,舍人如何?”
“留‘天生一对’,年轻人一起好相处嘛。”女皇毫不犹豫,表情透着遗憾。
当下叁位中书舍人,为首之主判姓楚,系寒门进士,在女皇身边数年,眼看将要高升。柳为勋贵叁代,赵是书香名门,一样出身尊贵且模样出众。
女皇觉得他俩站一起养眼,带出去很长脸,特地嘱咐要搭档排班,因此大多成双成对出现,就算不同时当值,也要轮替。
李令之初时还很诧异:“阿姐没觉得他俩一见面,那火花烧的房里都暖和了些吗?”
女皇神秘地笑了笑,“你懂什么?他俩分开你可就没番邦孔雀看了,所谓分则黯淡无光,合则天下无双,柳钦和赵先这叫天生一对啊。”
“天生一对”从此成为私下对二人的指代,还别有乐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皇尤甚。李令之受其熏陶,同样也不例外,想到一去别宫,得有两叁个月见不着同僚,也和女皇一样遗憾了。
即将随行的楚主判其实也挺齐整,只是中年文士对比长身玉立一双青年,养眼程度差的不止一星半点嘛。
李令之又问留京的主心骨,女皇的答案不出意外,“宋、卫两位同平章事足矣。”
一下子把人全带走,女皇也担心儿子遇到麻烦手忙脚乱,索性能做到的先做了,有帮手在,他上手只要按部就班就出不了茬子。
顺和十八年还剩叁四个月,沧州事够大了,要再有人能捅出更大的篓子,女皇觉得她可能得去太庙上上香,和先帝吐吐苦水。
不会那么倒霉吧?!
李令之看出她的郁闷,道:“说不定殿下到时候没事做,还没京兆忙呢。”
女皇道:“没事是挺好,有事也不怕,找事才坏了。”
“殿下有分寸的。”李令之捡好话说。
女皇摸了摸下巴,想的很开,“小鬼当家难免自以为是,惹点小麻烦无妨,兜得住。万一有事儿,宋台主帮着看看,叫他多使唤使唤卫文柏。”说着,毫不客气地祸水东引,还要自吹自擂,“细算来我也叫卫文柏一声表哥,现下他照顾外甥理所应当。我对他多够意思,儿子外甥一起拉回京过年,这就是四十年的老交情呐!”
崔昭与卫骁说功过,那是一笔烂账,不提也罢。
战时,女皇的耳朵可没少听到怨言。
崔昭庶务做得不错,与同侪关系却很堪忧!此人十分光棍,别人报喜不报忧,恨不能只上表自己的英明果断,他倒好,上书要先写表,之后才是事无巨细的离谱操作。折子回京,女皇又欣慰又头大,斟酌须臾,还是反手按下参他的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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