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愿意亲近她的,他那时不过是个孩子,对于敬仰之人是存了讨好之心的,但很快他就发现,无论他怎样千方百计与她相处,仇红自始至终避之不及,甚至待他、待任何人,都是永远的同一副模样。
面色如常,眼无流光。
裴照川纵使再有亲近的心思,在那人刀枪不入的防线下,也终究碎成了无法重融的齑粉。
裴照川幼时观画,金刚怒目,观音慈悲。
他们尚且心有所系,仇红却四大皆空,毫无半分心意所向。
裴照川是明白的。
本以为她会一直如此,多年来独身,绝不会与任何人,任何事有过超出常情的纠缠与交织。
却没想到,除了兄长和如今的万夜营以外,竟还能有一个燕人出身的逐野。
裴照川心乱难解。
再看向眼前人。
七年,仇红变了许多。
不变的仍是那张惊世出尘的脸,如玉如琢,眉眼挺阔。
只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萧索,融进她眉头,叫她更为远离尘世,远离喧嚣,端端坐于面前,却不像相见,而似他诚心仰望,才可窥见的一尊天云神像。
这样的人,竟还能生出一颗真心来,供他人享有吗?
裴照川心有不甘。
你若真是神像,为何不能普渡众生,而非要让情归属于一人呢?
“我说完了,你该交代了。”
仇红等得太久,已经有些疲乏,面前裴照川的脸色有些复杂,她瞧不明白。
她出声问话,那人却如充耳不闻,心神沉浸于外,不知在飞天神游些什么。
仇红无言,微微歪头,启唇,不轻不重地落话:“西凉战事如何?”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西凉”两个字一出,裴照川果然猛地回神,眉眼一凝,漏出点警惕的锋芒来。
“不然呢,你回京不是为了这事?”
她说得十分有底气。
裴照川不会无缘无故入京,更不可能是偷偷入京。
他本来因着万夜营将领的身份,在境内十分敏感,若有意隐瞒私自行事,稍不注意就会落人话柄。
他不是那种蠢货。
再放眼内外,如今真正能算得上时机恰好,又与裴照川挂上关系的,除了西凉战事,仇红想不出第二个。
她优哉游哉喝茶,心中已有定论。
那头裴照川还在解释:“为何是为了这事?西凉有赵大将军镇守,我在云疆待得好好的,何必平白插上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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