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随这个粘人精,终于在他小学的第一个暑假得到了改善——他不知怎的,粘上了宁阮的儿子季长安。
盛夏的午后,人总会感到困乏和懒怠。
高温伴随着刺耳的蝉鸣,把园子里的树叶都烤得卷了边,烈日下连蚂蚁搬家都因为烫脚而跑得飞快,正是窝在房间里吹空调睡午觉的好时间。
宁栩手里拿着一本建筑图谱,半躺在吊椅上昏昏欲睡。
昨天景随放暑假,他们就带着孩子来燕园住几天,张丽莉说她给季长安买了不少衣服,让宁阮把他也送了过来。
季长安比景随小两岁,长得漂亮极了,一双大眼睛很像宁栩和宁阮,皮肤白白嫩嫩,奶声奶气地拉着宁栩的衣角叫舅舅。
宁栩自认为不喜欢小孩,但在看见季长安的那一刻还是化成了水。
难怪宁阮说,这孩子从小就没遇到过不喜欢他的人。
虽然人见人爱,可宁阮家教严格,因此季长安也没养成飞扬跋扈的毛病,反而非常乖巧懂事,没事就安安静静地认字典,或者提前预习小学的功课。
他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应该会和景随在一个学校。
考虑到在燕园,景文晚上没有太放肆,但也没闲着,黏黏糊糊地骚扰了宁栩一夜。
第二天他开车去了公司,宁栩难得没有客户也没有讲座,就在客厅里看书打瞌睡。
见他睡着了,季长安走过来,轻手轻脚地给他披上自己的小毯子,然后默默地转身去了另一座楼的琴房练琴。
他第一次来燕园的时候还是四岁半,那会儿从没见过这么像迷宫的大房子,瞬间就迷路了哇哇大哭,后来遇到个浓眉大眼的小哥哥把他带了回来。
第二次第三次就渐渐摸熟了,只是再也没见过小哥哥。
张丽莉极其疼爱他,
知道他在学钢琴后,特地在另一座楼给他修了个琴房,里面放着一架价值几十万的斯坦威。
这里离主楼很远,季长安确认琴声吵不到宁栩,才坐下来开始练琴。
莲藕般的小手在琴键上跳跃,熟练地弹起老师新教的练习曲《哥德堡变奏曲》,小脑袋跟着前后一摇一晃。
阳光照在窗外的香樟树上,投下一片绿荫,琴声透过半敞的窗户缝飘了出去,像漂浮在空气中隐隐的香味,引来了一只被勾住的小狗。
景随跟着琴声蹑手蹑脚地找到了琴房,探出黑漆漆的脑袋,扒拉着窗户往里看。
季长安的技法学得很快,但他的手还太小,好几个琴键都不能立马够到,免不了弹错音。
他虽小却继承了父亲的完美主义,做任何事都不喜欢出错。
几个错音让他十分懊恼,不高兴地往前踢了一脚,没想到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捧着脚小脸皱成了一团。
景随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差点没把季长安从椅子上吓得摔下来。
他惊恐地看向窗外,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指着他放肆大笑,隐隐约约看见上面露出一片白牙。
他的第一反应——这是个什么怪物。
第二反应——哦,这是个人。
等等,这是个人?!
季长安有点害怕,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也不说话。
景随笑够了,伸手一撑,从窗台上翻了进来。
翻窗户是张丽莉明令禁止的,还警告过他如果被抓到就一个月不能坐摇摇车,他本想在小朋友面前装个逼,毕竟这种事他经常干,而且摇摇车已经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
没料到的是,这间房的窗户比其他房间要高一点,正是张丽莉考虑到房间是给季长安用的,怕他不小心从窗户掉出去,特地做高了几厘米。
景随一个没提防、没注意、没看见,扑通一声栽了下来。
季长安惊得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眼睁睁看着景随在他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景随给摔懵了,脸贴地缓了足足半分钟才回过神来,脑门和鼻子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摸了摸鼻根,幸好没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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