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嬷嬷的话,梅玉娘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又低头看账本去了。
自从顾老夫人不管事后,顾家的中馈便全到了梅玉娘手中。顾家的庄子、铺子、以及府里的各项开支便全是梅玉娘说了算。
林州梅氏一族之前在林州也是大户,祖上还曾出过丞相,不过那是四五代之前的事了,这些年来连举人都没考出来一个。
梅玉娘的父亲是顾老夫人的弟弟,梅家现在也就靠着祖上的那点遗产过着日子。梅玉娘嫁给顾林章的时候,是直接从顾府里出嫁的,嫁妆更是不多,梅玉娘为了顾佳瑶和顾丙岑,从掌握中馈开始,便私底下给自己的小库房偷偷藏了不少。
二夫人沈月月娘家是做生意的,自己也有些生意头脑,对梅玉娘这几年年底分给二房、三房的账目有所不满,对着顾老夫人暗戳戳的提了几次,看顾老夫人一副不关事的样子,私底下也对顾二爷抱怨过。
三夫人林曼是校书郎的女儿,校书郎的官职不大,更是没什么油水,偏她弟弟又是个不争气的,学业上是七七八八,整天狐朋狗友一群,又沾上了赌博的恶习,有几次欠了赌债自己还不上,清楚老子没钱给,被他知道少不得一顿毒打,便求到了自己姐姐林曼这里。
林曼自己也没什么私钱,顾三爷的月俸也就够他平日里官场上的打理,哪里有多的钱给她,就是有,她也不敢向顾三爷要钱为自己的弟弟还赌账。
最后还是梅玉娘替她还了,三夫人林曼自此对梅玉娘是感激不尽。在顾家,有什么事,那一定是与梅玉娘同进同出,还交代自己的女儿顾佳丽一定要和顾佳瑶打好关系。
之所以李嬷嬷知道了顾樱想与二房、三房交好,她是一点不担心三夫人会背叛梅玉娘,原因就在此此。梅玉娘不仅帮林曼还了几次账,对她弟弟欠赌账的事更是守口如瓶,顾三爷到现在还不知这些。
但是现在顾樱若是有心与二房勾搭住,赏梅院这里还真是只能听之任之?
顾林章的第一任夫人魏南栀从扬州嫁过来,带过来不少嫁妆。魏南栀的父亲是扬州白芍书院的院长,怕自己女儿远嫁离家太远,自己与夫人不能与女儿时常见面,便在物质上给了魏南栀最大的弥补,还在京城周围给魏南栀购置了庄子。
魏南栀去世后,顾林章虽续弦了梅玉娘照顾自己的两个孩子,但魏南栀留下的嫁妆一直在顾林章手中,并没有一并交给梅玉娘。
梅玉娘也曾动过心思,试图让顾老夫人出面让顾林章把那部分交到自己打理,但是顾林章即使对着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应允此事。梅玉娘见一次不成,便不再提及。
现在顾樱手中有钱,若是沈月月真是被她收买住…
可是顾樱原本一直按照着梅玉娘给她制造的假象生活着,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如此性情大变?听香说,最近只要顾林章休沐在家,顾樱便会带着点心去静思院里去。这若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静思院里,顾林章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她坐着的身姿乖巧伶俐,双目却带着不同常人的聪慧,一只手拿起了青花瓷棋罐里的白玉棋子,沉着冷静的放在了棋盘上的中央位置。
顾林章看了看棋局上的形势,顾樱的棋艺不差,平心而论说的上是极有灵根,可能是她先生不曾对她棋艺方面下大功夫培养的原因,此时出的子并不高明。顾林章突然对自己的女儿内心生起一丝愧疚之心,自己对女儿的教导真是大大的失职。
顾樱自小便不到自己身旁来,自己对她的关心也总是放在心里,诚儿的课业,棋艺,骑射方方面面,自己是又请师傅又自己教的。
可是顾樱呢?她性子孤僻,听梅玉娘说她不愿去凤学院里,自己也曾给她找了女先生,可梅玉娘说她不喜。最后还是梅玉娘找的曲娘子一直在教导她,可是现在看来,曲娘子的教导根本配不上自己女儿的聪慧。
顾林章一边思索一边下了一个黑子,正在想要不要给顾樱说说,换掉曲娘子,近段时间,顾樱与他熟悉了起来,自己这么说,她应是会同意的吧?
忽听到顾樱说道:“父亲,你真厉害,又赢我了!”
顾樱今日找父亲是来想打探管嬷嬷的消息,来的时候正看到顾林章在与自己对弈,便坐了下来,一坐便下了三局。
想着自己父亲毕竟曾做是太子少傅,能做帝师的人那才行和德行必是要高人一等,自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若是赢了父亲实在是说不过去。便一连输了三局。
此时看他带着愧疚又有些纠结的表情,不知他心中所想,便轻声询问道:“父亲?”
“樱樱,你若还是不想去学堂,要不为父重新找位先生,”顾林章停了停,似是在斟酌着用一个顾樱能同意的理由,最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这位曲娘子的水平有待提高,还是另找一位才学更为出众些的好。”
顾樱听到顾林章纠结这么久思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虽然自己已经决定再过几个月是要进学堂的,但现在还不是辞退曲娘子的时机,自己能用的人太少,曲娘子还是先放自己身边吧。
便殷勤给顾林章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道:“父亲,女儿感激你的淳淳寄予之心,但是女儿与曲先生已经比较熟悉了,再过段时间,等女儿现在学的诗经读完,再换先生可好?”
顾林章原本还怕顾樱不愿,此刻见她同意,不过晚一段时间,连忙应了。
顾樱本想张口问管嬷嬷的事,顾林章却已经主动说起了此事。
顾林章那晚听顾樱提起梦中之事后,内心一阵酸涩,魏南栀这么多年都没有进过自己梦中。
后来顾丙诚提议时间太晚,先送顾樱回芳芷院休息。两人送完顾樱,各自回了自己院子。
顾林章连夜安排了人,详细说了管露及她丈夫的情况,又提了几个管露可能在的几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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