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狠啊,那你当时受得住吗?”缓步走到案桌对面,宿半微轻声问道。
气息一下近了很多,笔锋顿了顿后,他意味尚显不明地答:“自是受不住,年少修为尚浅,寒意侵骨,倦怠难忍,七日后是司武长老背着出的寒冰崖。”
瞥了眼他劲白指骨游走下绘出的符……巧了,她认得这个符——静心符。这下一眼便知这是为谁绘的了,敢情鹤凌序也不是明面上那般不讲情面的嘛。
无声笑了笑,她也不戳穿,只顺着话柄调侃:“司武长老啊,他那么护你,不得跟你师尊闹啊?”
“是,司武长老与师尊打了架,两人皆负了好些时日的伤。”
说这话的时候,锐凌的眼弧都温和了些许。
也是,凌序仙君,也是有人宠着的啊。
恐怕是遇了她,才尝到了各种真正意义上的苦痛滋味。
咬了咬唇,又抠了抠手,犹豫半晌后还是把想问的问出了口:“那戒刑和大规则……是不是你受过最难捱的刑了?”
话一出,气氛陡然僵硬。
静默中,笔停了下来。
宿半微呆滞望着被乌笔衬得白皙要命的修长瘦手,有些后悔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是。”
无需狡辩否认的答案罢了,鹤凌序没有否认。
笔杆继续游走,男子垂眸,眼睫被顶上的珍珠光晕给渲下动人阴影。
“不必纠结此处,皆是过往罢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他再也不会跟她提及当时那不人不鬼心碎魂殇的境遇。
嘴唇蠕动了两下,宿半微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情绪爆发得激烈,索性也就隔着书案,伸着身子吻向他。
朱色的墨从静止的狼毫尖滴落纸上,鹤凌序一如既往拒绝不了她的亲近,也不想拒绝,只压着翻腾情丝与她细致纠缠。
知她这晚来的爱意与悔意,心甘情愿先行安抚她,然后才让这一点星火,发酵燎原。
移至榻上的前一秒,他才传音出了室外结界,予那凄凉跪膝少年解了惩令。
颤颤巍巍从凉意地面上起身,沈谷至自语低念:“谢师娘。”
他也知的,能让师尊破例早恕,也唯有师娘能做到了。
*
搬到了山下宅居,不再居于人迹罕至的高山峦上,是宿半微没想到的发展。
“既留恋凡尘,便无需拘束,没必要居于山顶。”
鹤凌序如是对她说,让人不禁感慨他委实是心细如发了。
当然,她也没想到鹿涂竟然真的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追到了怜娘,还将人逼着妥协,与他官了宣。
是以,怜娘约她一见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就想去见见这两人相处的场面了。
看好戏的心情冲昏头脑,兴高采烈地跨出大门,也就没注意到后面目送她出去的那道身影。
她没看到,提着剑靠树的沈谷至却看得清清楚楚,要不说旁观者清呢,他这小半辈子过来,还就从未见过师尊这般用情至深的人。早先卸出乾泽闯过戒刑不谈,光是这年日以来藏都藏不住的温情眼神,讲究照顾的细腻动作,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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