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了然:“世子如今做监军,其实也不似那些将领那般忙,可以回来吧?”
安然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柏树忍不住说道:“奴婢一直想问小姐……只是做监军,又不用领兵打仗,那去与不去有什么区别?”
安然淡笑:“大不相同。皇族子弟如今日渐颓靡,也不从武。更别说愿意去边城受苦和众将士一同吃苦的。虽然皇上不会给世子哥哥实权,可世子哥哥此举能得人心,在京城众皇亲贵族中的声望也会高。”
柏树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安然拿了刀子轻轻划开那红蜡,抽出里面的信,展开一看,那遒劲字体入了眼眸,便觉心安。一字字往下看,直瞧见说今年不归,意料之中又失落非常。拿着信想了好一会,忽然听见前堂有凄厉叫声,刺的心头一凛。
柏树循着声源去瞧了几眼,回来说道:“是莫姨娘的叫声,不知道做什么,二爷气的脸都青了。”
安然可是了解自己爹的,平时不轻易发脾气,一生气就是不得了的事。忙和柏树往那边去,到了那,就瞧见祖母和几个姨娘都在那了。莫姨娘正挨着钱管家的长鞭,鞭子在空中拍出一声,落在莫姨娘身上又是刺耳痛声。
她不由诧异,这是做了什么连吃斋念佛的祖母也冷脸旁观不劝阻。她仔细瞧了瞧,那跪在那的,还有个瑟瑟发抖的汉子。见他衣衫不整,再看众人淡漠神色,这才隐约明白,莫姨娘她是……偷汉子?
这当真就是活活打死都无人会说她爹爹的半分不是,本来这年代妾侍就不被当人,她竟还……安然暗叹,实在不忍看,心中沉重回房里去了。
沈氏见安素和安平都瞪大了眼看来,便让宋嬷嬷将小孩子都领回房里。
莫白青挨了十几鞭,伏在地上直不起身,嘴里还含着血:“打吧,我就算是做了鬼,也要夜夜站在你们的枕边,盯着你们,让你们一世不安。”
李仲扬冷声:“那就如你的意,尸体扔到乱葬岗去,让野狗吃了。”
莫白青冷笑,颤声:“好啊,瑾瑜丢了后,我早就没了期盼。你们合起来整我,就算我不偷人,不给你堂堂丞相戴绿帽子,你也不会瞧我一眼。我告诉你,我快活着呢,不用再伺候那老太婆,不用再看沈庆如脸色,不用被周蕊讥讽,更不用跟你这道貌岸然的人同床共枕!我莫白青快活极了,这几日快活极了!”
越说到后头,笑声越大。李老太喝斥道:“不守妇道,活活打死罢!省得丢了李家的脸。”
沈氏皱眉说道:“母亲,如今二爷是丞相,打死个曾为李家生孩子的人,传出去到底名声不好。就将她一世关在房里吧。”
李老太说道:“什么名声?让妾侍偷人便是好名声了?”
莫白青狠狠啐了她们一口血:“有本事将我千刀万剐啊,同为女人,为何要这般对我?我做错了何事?让我进来冲喜,结果冲喜不成,就将我视为祸害。你们李家人,没一个好人,通通该死!”
沈氏不气也不恼:“你到底为何会沦落到今日地步,你当真想不明白么?你初进李家,我们何曾待薄过你。你先痛打婢女,几乎将个小姑娘打死,你可怜惜过?你傲慢无礼,自视甚高,不曾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自然要管束你。你有身孕时我是缺你吃的还是少你用的?可你从未珍惜,今日下场,便是你自作孽。”
莫白青凄厉笑声又起,她本就生的美貌,身上衣裳染着血,活似女鬼行于白昼之下,既美艳又凄惨:“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你是正妻罢了。我只是个贱妾,哪里比得过你侯爵之女尊贵。还说一堆的胡话敷衍我,你以为我是瞎的么?”
周姨娘轻笑:“同为妾,为何你会如此,我和何妹妹却好好的。你倒是带上脑子想想。”
这话满是讽刺,一半讽刺的是莫白青,一半却是周姨娘说给自己听的。
李仲扬沉思片刻:“不能留她,找个深山鳏夫,将她撵出去。”
莫白青一愣,要么是被打死,要么是留在李家一世,她不愿去做那又丑又粗蛮的汉子玩物,她颤声摇头:“我不走,我要等我儿子,我要等我儿子回来。”
李仲扬气道:“就算瑾瑜回来,你还有脸面见他,让他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亲娘吗?”
莫白青愣神,又骂了起来:“这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们李家害的。你们李家做的造孽事我多多少少知道,我要出去和他们说,你们通通都是伪君子。”
李仲扬气的不轻,沈氏也皱眉。李老太冷笑:“你只管说去。只怕到时候别人将你当作疯婆子。”
沈氏说道:“娘,她毕竟是从李家出去的人,若是疯言疯语的也不好。若是不许了鳏夫,就让人把她关在院子里,使唤个力气大的蛮妇照料如何?”
李老太还没思虑周全,就有下人匆忙进来:“老太太、二爷、夫人,门外有个妇人领着个孩子来,说是七少爷,正等着呢。”
沈氏愣了愣,这未免太过凑巧了,怎的寻了那么多年未见,如今却突然来了。再看李仲扬,脸色一沉,唇间微白,又是想起当初的梦魇了。众人只是怔松片刻,那莫白青已经大叫着往外跑去。
“拉住她!”
沈氏喝了一声,无奈方才她怕下人瞧热闹,将他们打发去各个院子打扫了,如今前院只有两三个下人,还站的远。等他们追上去,莫白青已经冲到门外,见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便抱住他哭喊“我的儿啊”。惊的一旁的妇人要将她推开,却拉扯不动,吓的那孩子直哭。
李仲扬唤了三个家丁才将莫白青拉开,又听她大声叫道:“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走,我走就是,再不会回来丢二爷的脸。”
李仲扬气的发抖,一见那孩子,只觉哪里都长的像李瑾贺,顿时觉得有些晕乎。李老太拄拐出来,却觉孩子长的灵精,瞧着却像过世的长子,差点以为眼又花了,可认真瞧却真真是像儿时的李世扬,当即拉了李仲扬的手,几乎落泪:“二郎,你瞧,这孩子的眉眼可像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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