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山脚下,一株小树无忧无虑的在风中微扬。
四个血痕斑斑之人席地而坐,人皆面容哀伤,有人甚至已经哭出了声。
新土的坟茔没有任何点缀,甚至连祭奠之物与墓碑也没有。
少年狗娃子的尸体终是没能找到,只能在营地随便寻些布料做成人偶写上他的名字和同伴葬在一起。
这个小小少年怕是此间最不该死去之人,本应是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而活的年岁,却战死在了这里,尸骨无存,又一个汉人家庭从此断绝。
他总是跟在钟荣的屁股后面,在山中赶路时也是问题最多的那个。
虽然遇敌时胆怯畏首畏尾,但钟荣并不怪他。多数人在十二岁时被人欺负了恐怕都只会哭鼻子吧?他已经很不错了。
钟荣起身长长作揖,随即捧起一抷黄土撒在坟丘顶上。
天道何其不公!若是不让他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不会看到这些。
亲人天隔,胡虏横行的这些场景,让一个知汉唐之盛的灵魂是何等的意难平?
可是偏偏他来了,见到的不是万里大汉盛世如虹!而是神州陆沉,华夏天倾!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钟荣说道:“走吧!我们既然活了下来,就该替他们好好走完剩下的路。”
三人默默点头,跟着钟荣的步伐离开了埋葬他们同伴的坟茔。
坟茔旁边的小树苗依旧在风中左右摆动,似在为他们送行。
简单的用过干粮,四人牵着从马厩里挑选出来的四匹温驯马儿重新上路。
找了一处水势较缓的地方渡河,桑干水已在身后。
四人皆回头而视,远处的鲜卑营地火光冲天。
身后,数千年岁月的桑干水依旧奔腾不休。
人生之艰难,便如这不息之桑水,虽然奔流不息却入海难望!
可钟荣如今却不过山中溪泉,所以要去中原,去关中,去融汇那里的水源,借助他人的权势。只待它日自成河流之时,他才有资格向着海洋迈进。
“你们在天之灵且仔细看着吧!”
“今日离去,我不过渺渺之身!
“待他日归来之时。吾翼,将若垂天之云!”
“那一天!我必当收复故土,马踏云中!”
钟荣止住脑海中的念想,看向远处太行山。
“中原,我来了!”
…………
上党郡,壶关(山西长治)
壶口关位于壶关县西面,关如其名易守难攻。
险塞之外,六万大军连营十数里,无边无沿。旌旗在风中飘荡,遮天蔽月。
旗帜之上多绣着“大秦”“征东”二字。
中军大帐内,尚书令、辅国将军王猛将手公文置于案头,转而踱步走出营帐。
王猛的祖上本为齐国王族田氏,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改为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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