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心为战场,视所有人为敌人,以他之能,又如何会被人陷害至死。
当下见礼已毕,各人簇拥着秦桧重新上车,往着城内而去。
道路两边,全是原本赵构的禁军将士,排开两侧,鲜衣亮甲,刀枪耀眼。
秦桧自车窗内放眼去看,却只觉得多半是样子兵,论起战力来,只怕和西军要差上一截。
待到城外不远,却又是岳飞所部兵马,盔甲兵器与城内的御营亲兵相比,自然要差上一些,不过队列相应要更严整一些,也更显的精锐一些。
只是仔细看去,队列中有老有幼,老者五六十也有,少者十余岁也有,还有不少士兵手中并无刀枪,只是用削尖的腊杆做为兵器。
他忍不住摇头叹气,自宋朝的半壁江山被占,原本的枢密院下辖的军器监也丧失了大部分功能,原本是禁军都是装备制式的盔甲和兵器,现在多半不能办到。
他粗略看来,只觉得岳飞所部兵马,在训练和军纪上自然要超过苗刘的部队,比刘光世的更是要强过不少。但是个人的战力和装备的粗疏,应该是这支军队的瓶颈。
他自然不知,岳飞所部的兵马,主力的老底子还是当年的八字军,多半是农夫出身,随着岳飞一起脱离了王彦,后来转战各处,兼并了几路兵马,才慢慢有了过万人的规模。
若是以精兵之道,兵力少了,朝廷和皇帝自然不会重视,也很难让岳飞独挡一面,这也是身为武将的无奈罢了。
车次粼粼而入,以秦桧的身份,城内又没有府邸,康允之思前想后,便将他送到原本的皇宫附近的一处大宅内安顿。
秦桧眼见如此,心中自然慰帖,与康允之等人逊谢过一番后,方才入住。
各人随他一起进来,刚刚寒暄几句,秦桧却突然脸色一变,正色道:“当真失礼,只顾与诸位说话,竟然没有先去拜过太后。”
康允之等人面色一红,这却也是他们疏忽,光顾着结交宰相,竟然没有让对方先入宫去见太后。只是这件事,说起来他们却并不能完全做主,兵乱之后,宫中被苗傅派兵严守,隔绝内外,以防止宫中有人支持赵构,出来生事。
当下各人站起,一起看向苗傅。
秦桧心中明白,城中兵变,大局其实并不在这些文官的手中掌握,而是被兵变的首脑苗傅一手控制。
再想到适才进城时,岳飞所部的情形,显然是破敌之后,苗傅并没有让岳飞所部进城,给他补给,而只是让岳飞驻在城外,是以军容显的有些破败。
他眉头一皱,知道此时不是撕掳这些事的时候,便也目视苗傅,却不做声。
苗傅心中得意,第一次有着掌握全局的快感。
到得这时,他才知道,怪道五代时将领和军士为尊,原来乱世时,手握重兵的人,才是真正的草头王。
只是这种情绪,却也不敢表露太深,当下哈哈一笑,向着秦桧道:“相公要见太后,这自然可以,咱们这便入宫,前去求见便是。”
秦桧也是一笑,向他答道:“不但要见太后,一会还要去见康王。”
苗傅面露难色,道:“康王也要见?”
“这是自然。现下大局已定,还怕什么?”
“好,见便见罢,相公有令,咱们自然要听。”
苗傅与刘正彦相视一笑,心中得意非常。
秦桧心中冷笑,极是鄙薄此人。只是刚想片刻,却又心中一寒,此二人所为,与赵桓之前对这两人的论定完全一致,却教他不得不心生惧意。
各人出得门去,一路上却又是禁军夹道。
驻守皇城的军士都是苗刘二人的心腹,这一两个月来,城内的局势尽在这二人掌握之下,原本的所谓宰相和枢使,又渐渐被赵桓或是调走或是罢官,苗刘二人在城内更是一手遮天,寻常的文官哪里看在眼中。这些军士也是骄纵惯了,眼里除了苗刘二人,旁人绝不放在眼中。此时大队官员往那皇宫里去,各军将士眼中却见见着苗傅,一待苗傅上来,便一个个持戈行礼,恭谨非常,而对秦桧等人,却是全不理会。
秦桧心中大怒,恨不得立刻处置了这两人。
他到底是宋朝的士大夫,对武将的提防和轻视的心理,绝无任何改变。
只是眼下却是对方的地盘,种种手段却要慢慢施展。
他面带微笑,显的全不介意,待到得隆佑太后所居的清漏阁下时,便立刻跪将下去,极恭谨的向太后行礼,口中只道:“臣护驾来迟,教太后受惊,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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